一下子變得難看,沉聲道:“你說什么?”
宮人駭?shù)没帕松?,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季堯說:“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p>
宮人哆哆嗦嗦地道:“宮中并沒有叫楊賀的公公?!?/p>
季堯臉上出現(xiàn)了一瞬間空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沒有?”
他自言自語,“怎么會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
他聲音低,仿佛一張拉滿繃緊的弓,稍有不慎,就是山洪崩塌。
季堯平靜地問:“現(xiàn)在是哪一年?”
宮人伏在地上,說:“長熙,長熙七年。”
剎那間,季堯只覺渾身發(fā)涼,徹骨的寒意躥遍了四肢百骸。他偏過頭,一方銅鏡立在幾步開外,昏昏暗暗地映出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鏡中人臉色蒼白,嘴唇薄,眉梢眼角透著股子病態(tài)yi-n鷙,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森冷地看著他。
季堯面無表情地和鏡中人對視著。
他又陷入了那場噩夢里。季堯想。
。
季堯小時候總做這個夢。
噩夢。
夢里他成了皇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舉目望去,滿目都是空茫茫的,寂寥孤獨,真正的孤家寡人??勺运巧系畚?,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
季堯看著銅鏡里的人,過了半晌,他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回到了床邊,平直地躺了下去。
兩個宮人仍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夢而已,夢總會醒的。
季堯習以為常地閉上了眼睛。
寢宮里死一般寂靜,好像連呼吸都聽不見了,只有漏壺滴滴答答的,水聲在耳邊無限放大,每一滴都砸在心上,沉悶的,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季堯面無表情地又坐了起來,罵道:“你們是死的么!把漏壺搬走!”
宮人當即連爬帶滾地將漏壺搬了出去。
寢宮里徹徹底底地靜了下來,宮燈幽幽地亮著,季堯睜大眼睛,掌心在楊賀常睡的那一側(cè)用力摩挲,冰冰涼涼的,像從來沒有人在他身邊睡過一般。
季堯躺不住了,赤著腳走到了宮門邊,宮門外的宮人禁軍一見他,齊刷刷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