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輝沒歇。
他抓過阿云備好的糙炭和獸皮,唰唰記下剛才操練的漏洞和腦子里閃過的狠招。狼石之力讓他腦子清醒得像冰,同時轉(zhuǎn)七八個念頭也不卡。
“……狼頭沖陣,‘地位’得加厚,配上‘天位’毒針扎腿,拖慢他們……”
“……狼牙爬上來,‘人位’立刻散開,爪對爪,‘天位’吹筒擾他們眼睛……”
“……狼尾骨鞭甩過來,陣型立刻縮緊,‘地位’硬扛,找機會反咬……”
“……最麻煩是狼骨巨蛙跳起來砸,得預(yù)判,陣型瞬間散開再合攏……”
他寫得飛快,完全陷進去了,直到一個高大影子把他整個人罩住。
是石斧爺。
他剛又拓完一批青年軍的臉,渾身還冒著不死泉和雷混在一塊的熱氣,帶一絲血腥——拓臉哪有不流血的。
他粗糲的手指間還沾著綠藻膏,隨手就往褲腿上一抹,咧嘴一笑,露出被雷燎過的牙。
“咋樣,小水?這幫崽子還能用不?”石斧爺聲音跟打雷似的,但里頭藏了點難得的小心。
他把巨斧往邊上一頓,地都顫了顫,斧柄上還掛著半截沒扯干凈的蝎尾裝飾——也不知是從哪個倒霉沙女身上順手扯來的。
子輝抬頭,眼里沒半點累,只有冷:“力氣是有的,但不會使。青年軍跟剛滿月的孩童沒區(qū)別,老兵只顧自己打不來配合……”
“沙女浪蕩,跳個沙蝎舞都能把陣型帶歪;狼毫猥瑣,就知道縮在后面撅著嘴吹毒針,根本不是一個路子,硬湊不到一塊。不死狼衛(wèi)嗜血攔不住……再說了!”
他聲音猛地一沉,“人呢?狼呢?光有人沒狼頂屁用。沙女泉又吐不出巖甲巨狼?!?/p>
他一點沒客氣,把所有爛賬全掀開了。
正如子輝所言,阿魯不花送過來的沙女,全是舞女!狼毫族大薩滿留下來的戰(zhàn)士,全是歪瓜裂棗。
……
石斧爺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聲震四壁,震得遠(yuǎn)處幾個正扭著腰跳沙蝎舞的沙女都差點崴了腳。
“嘿!行,沒被這點家底糊住眼!看清了就行!老子只管把這堆人給你催出來,怎么打成刀,是你的事!”
他一把抓過旁邊一個路過的狼毫戰(zhàn)士,粗魯?shù)厝鄟y對方頭發(fā):“瞧這慫樣,吹個毒針都吹得一臉猥瑣,但毒是真的毒!能用就行!”
說完又拍了拍旁邊那口又封上的大缸,“頭一茬‘青年軍’,馬上就灌不死泉水啟蒙……到時候,夠你忙的!”
子輝盯著那缸,眼神凝了凝:“石斧爺,這么搞……代價是什么?”
石斧爺笑模樣沒了,仰頭灌了一口不知從哪摸出來的烈酒,酒液順著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淌下來,混著拓臉沾上的綠藻和血絲,看上去狂放不羈。
“代價?就是快。阿姐石婆醒不過來了,別人走一百年的路,我們一口吞了。像把一輩子的飯壓成團硬塞進嗓子??缸×耍湍芑?,能殺??覆蛔 ?/p>
他沒說完,但子輝懂了??覆蛔?,就炸了,爛了,被這力量反過來吃了。
“沒時間慢慢種地生崽子了,小子?!笔珷斒栈啬抗?,臉硬得像石頭,眼神卻滾燙:
“阿魯不花那瘋婆子不會等,王獸更不會。要么賭這把,要么被碾成粉,灰都揚了。這就是現(xiàn)在失落之地的規(guī)矩!”
子輝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點頭。
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