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內(nèi),并非清水,而是一種粘稠、暗紅、仿佛擁有自己生命般緩緩蕩漾的液體,表面偶爾鼓起一個氣泡,破裂開,釋放出更濃烈的腥甜。
“此乃‘沙女泉水’!”石斧爺聲如洪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力,“喝了它,便是自愿與我狼人一族,與這腐植春谷,結(jié)下生死同命的緣法!是漢子的,想留個種,想活下去、殺出血路的,就喝了它!娘們兒們,你們也一樣,喝了,便是自己人,往后禍福與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面露懼色的族人,又補充道:“自愿!不強求!但喝了,就別后悔!”
人群瞬間嘩然!看著那缸明顯不對勁的液體,聞著那令人頭暈目眩的氣息,恐懼和抗拒寫在大多數(shù)人臉上。
然而,那三千沙女中,卻有不少人眼神一亮,她們本就崇尚強者,石斧爺?shù)睦做缫颜鄯齻?,此刻竟紛紛嬌笑著上前:“石斧爺?shù)木埔擦T,水也罷,自然要喝!”
“便是毒藥,也認了!”
當下便有數(shù)百沙女率先用手捧起缸中液體,仰頭飲下,面色潮紅,眼神愈發(fā)迷離大膽地看向石斧爺。
逐日部落這邊,木梭第一個上前,他佝僂著腰,渾濁的眼睛看了看石斧爺,又看了看那缸液體,沒有絲毫猶豫,用手捧起一點,仰頭喝下。
液體入喉,他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瞬間掠過一絲極其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復正常,默默退到一邊。
阿云咬了咬牙,也上前照做。
有大貓和幾個老戰(zhàn)士帶頭,又有沙女“珠玉在前”,盡管萬分不愿,人群中開始有人動搖。
一些渴望力量、或是對現(xiàn)狀絕望的人,陸續(xù)排著隊,輪流上前,每人捧起一點那粘稠腥甜的液體,忍著強烈的嘔吐欲,艱難咽下。
每一個喝下液體的人,反應都大同小異——身體劇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或潮紅,仿佛體內(nèi)正經(jīng)歷著某種劇烈的沖突。
但很快,這種表象的不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只是眼神深處,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茫然與連接感。
子輝始終冷眼旁觀,他沒有喝,石斧爺也沒有強迫他喝。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仔細審視著每一個喝下液體族人的變化,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重。
那液體散發(fā)的氣息,與他之前在吞沙之喉感受到的“沙女泉”力量同源,卻更加狂暴、更加混亂、仿佛融合了太多駁雜不純的東西,更添了一絲……強制性的“狼人”羈絆。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直到所有自愿者都喝下了那液體,其中約莫三分之一的族人和近半沙女選擇了飲用。
石斧爺看著空了一大半的缸體,冷哼一聲,重新將皮膜蓋上。那缸液體被他親自扛起,走向營地深處,不知要存放于何處。
那三千沙女則嬉笑著散入營地,她們的存在,瞬間讓腐植春谷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復雜。
接下來的三天,腐植春谷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
喝下液體的族人們和沙女們,似乎并未出現(xiàn)明顯的不適,勞作、警戒依舊。
但子輝敏銳地察覺到,整個營地的氛圍正在悄無聲息地改變。
一種難以形容的、躁動而旺盛的“生機”感,如同瘋狂滋長的藤蔓,彌漫在空氣里。
族人們的食量變得極大,情緒也容易波動,有時會莫名亢奮,有時又會陷入短暫的呆滯。
更明顯的是,那些飲下缸中水的人之間,似乎產(chǎn)生了一種模糊的共鳴和聯(lián)系。
而那口巨缸,如同一個沉默而危險的種子,已被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