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植春谷之外,天地晦暗。自穹頂垂落的幽綠苔光如同巨獸垂死的眼眸,冷漠地映照著大地上即將爆發(fā)的血腥沖突。
逐日部落前方,兩股洪流,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對峙。
一方,是阿刺所率領(lǐng)的五千狼毫獸騎。白色毛潮洶涌,如同拍擊岸邊的死浪。五千戰(zhàn)士雖因饑餓而面頰凹陷,眼窩深陷,但那一雙雙瞳孔里燃燒的卻是被逼到絕境的綠油油的兇光。
他們精瘦的軀體緊繃如鐵,緊握著淬毒的吹筒,或挎著骨刀,胯下的狼毫獸不安地刨動著覆蓋骨粉的地面,發(fā)出“沙沙”的刺耳聲響,喉嚨里滾動著饑餓與暴躁混合的低吼。殺氣匯聚成一股實質(zhì)的腥膻旋風,撲面而來。
另一方,子輝的“逐日”部陣線,顯得如此單薄而脆弱。最前方,僅有一百余輜重狼騎勉強列陣,巨狼焦躁地甩動著頭顱,鱗甲摩擦,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騎手們多是經(jīng)歷過苦戰(zhàn)的老兵、殘兵和傷兵,眼神沉凝,卻難掩疲憊,手中的武器也遠不如對方精良。
其后,是五百余名被臨時武裝起來的各部落流民,他們衣衫襤褸,面有菜色,握著粗糙的石斧、削尖的木棍,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陣型松散得像一盤散沙。
更后方,營地邊緣,阿云統(tǒng)領(lǐng)的一千多胃城遺民緊緊靠攏,他們大多沒有直接戰(zhàn)斗的能力,眼神惶恐,如同被狼群圍住的羊羔。
整個“逐日”部的陣線,透著一股老弱病殘勉強支撐的絕望氣息,與對方那餓狼般的五千精銳形成慘烈對比。
兩軍相距千步,這個距離在洪荒巨獸的尺度下不過咫尺,卻足以讓死亡的氣息充分發(fā)酵。
“嗷嗚——!”一頭格外雄壯的狼毫獸背上,阿刺發(fā)出一聲尖銳的狼嚎,打破了死寂。
他揮舞著一柄鑲嵌著慘白獸牙的骨刃,指向逐日部陣線,聲音因饑餓和憤怒而撕裂:“石水!滾出來!把你春谷的菌子和你那頭顱獻出來!賞你全尸!”
陣前,大貓驅(qū)策著座狼“斷山”上前幾步。獨眼兇光畢露,斷臂空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聲如炸雷,直接吼了回去:
“阿刺崽子!吠什么吠!你狼毫族是餓得連啃骨頭的力氣都沒了,只會學鬣狗干嚎嗎?想啃春谷的泥?先問問你貓爺爺手里的斧頭答不答應!”
“呸!斷臂的廢物!石水呢?做了縮頭烏龜嗎?派你這殘廢來送死?!”阿刺反唇相譏。
就在這時,逐日部陣中似乎發(fā)生了一陣騷動。幾名流民或許因極度恐懼,竟想向后潰逃。
只見子輝猛地從大黑背脊上站起,臉色陰沉得可怕,抽出腰間的骨匕,竟狠狠一子抽在那幾名流民身上,怒吼道:“敢退一步者,死!都給小爺我釘在原地!”
他動作粗暴,語氣充滿了焦躁和不耐,甚至帶著一絲色厲內(nèi)荏的瘋狂。
那幾名流民還沒上戰(zhàn)場,竟然被子輝殺死了,整個流民兵陣更加騷動不安,恐懼幾乎溢出。
大貓“恰好”回頭,與子輝對視一眼,聲音“壓抑”卻“恰好”能讓風將只言片語送過戰(zhàn)場:“……族長……很多族人都逃了……剩下這些老弱病殘頂不住……逃吧……”
這番話,如同最后的注腳,將逐日部的“虛弱”與“外強中干”徹底暴露在阿刺面前。
阿刺聽得真切,再看對方那混亂的陣型、老弱的士卒、以及子輝那“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最后一絲疑慮盡去,被貪婪和輕蔑徹底淹沒。
他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骨刃向前狠狠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