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陰影里看得呆了,腳不小心踢到了旁邊的易拉罐,不可避免發(fā)出了聲響。
容念警覺地轉(zhuǎn)過頭,臉上的笑意一瞬間全數(shù)消散了,“誰?”
他當(dāng)然不敢回答,只能滿身冷汗地捂著嘴,一點點挪到更隱蔽的地方,大氣不敢出地待了好一會,生怕再弄出別的動靜,被容念發(fā)現(xiàn)。
再探頭看時,原地早就沒有人影了。
在這之前,他也早就聽說過容念的名字,只是先前都在更遠(yuǎn)的位置看著,除了認(rèn)可對方的樣貌氣質(zhì)的確出眾,倒也沒什么多余的特別感覺。
近距離看到了容念臉上露出的那種前所未有的神情,他才被這確切的、奪目的美貌所震懾,也忍不住有一剎那拋卻了現(xiàn)實開始癡心妄想,若是這么一張臉能對他流露出那種溫柔的神色,不知道該有多美妙?
后續(xù)只要遇到容念,他都會鼓起勇氣,以人群作屏障,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對方看。
看久了,起先不切實際的妄念就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慚形穢,和隱約夾雜在羨慕之中的嫉妒。
容念從不會對任何的其他人露出那種表情,也從不會像個大型掛件一樣黏到其他人身上。只要將目光投向容念,就會隨著對方的目光看到一旁的人。
他知道那個人叫陳安生,在學(xué)校里也是風(fēng)云人物,一樣有許多女生追捧,遞情書的人絡(luò)繹不絕。他也知道,陳安生之所以鐵面無私地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并不是因為對方像大家所想象的,有多么清心寡欲、一心向?qū)W,也不是因為對方是老師眼中的乖孩子、優(yōu)等生,害怕戀愛會讓自己的形象坍塌。
真正的理由非常簡單,卻沒什么人能看出來:陳安生只是和他一樣,在單方面暗戀著容念而已。
從這個層面來說,他和陳安生都很不幸,畢竟容念在別的事情上都很聰穎,卻唯獨在愛情這方面像天生缺了一根筋,對這種戀愛上的事不是很感冒。
但同時他又清楚,陳安生是所有不幸者里最幸運的一個,假如連陳安生都沒機會,他們這些排不上號的小蝦米就更加不要奢望了。
他也設(shè)想過,如果他是陳安生,他一定會不顧一切,放手一搏的。就算不能當(dāng)戀人,顯然容念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疏遠(yuǎn)唯一的摯友。
不如說,僅從兩個人的表現(xiàn)來看,明顯是容念更離不開、放不下陳安生。
要是只因為被表白了就絕交,對容念而言才是更大的折磨和懲罰。
他不知道處在這么大優(yōu)勢里的陳安生,究竟在為了什么長久地掩飾著自己的心意。想要叫陳安生勇敢一點,大膽地向容念告白試試,這樣搞不好他喜歡的容念就可以因此獲得幸福了。
可是他本身也是個膽小鬼,別說開口了,光是近距離站在陳安生的旁邊,他就感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沒有立場說這些話。
班上不止他一個人被欺負(fù),然而他在目睹旁人受欺凌時壓根沒勇氣去阻止,雖然良心會隱隱作痛,但他更怕自己也被卷入其中。
理所當(dāng)然的,在他受欺負(fù)時,也不會有人來幫他,他也不指望誰會來幫他。
可陳安生目睹類似的狀況都會挺身而出,像是并不怕被卷入麻煩里。無論驅(qū)使對方這么做的是正義感、責(zé)任感還是心地良善,又或者是想要維護優(yōu)等生形象一類的膚淺緣由,他都覺得挺佩服。
歸根結(jié)底,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陳安生和他唯一的共同點,就只是暗戀容念罷了。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地方是比得上陳安生的。
最后那么一點不甘心,就在和兩人等車來的十幾分鐘里,隨著流向地下溝渠的雨水一起流失掉了。
公交車來了好幾趟,男生最終還是上車了,經(jīng)過陳安生面前時,非常小聲地說了句“謝謝”,而后又被人群的吵嚷和司機的叫罵瞬間淹沒。對方體型瘦小,幾乎是被前后的人夾擊著給帶上車的。
隔著車窗,陳安生看到男生抱著書包在角落的空位上坐下,車上的乘客也都是些疲憊的工作族,沒看到那幫混混的面孔,男生應(yīng)該是能夠安全抵達目的地的。
等明天他去和反校園暴力協(xié)會反映一下這件事,男生就會得到反校暴的保護和幫助。
至于對方知道他也喜歡容念這件事,陳安生一開始確實吃了一驚,也在思考男生會不會某天跑去向容念告密。
等靜下心來再想想,不知為何就能夠從男生的言行推斷出來,對方是絕對不會把這種事說出去的,更不會貿(mào)然跑來告訴容念。他對此沒有太擔(dān)心。
容念對陌生人的安危及前景并無興趣,只掛在陳安生身上不滿地嘟囔,“親愛的,我肚子要餓扁了?!?/p>
“走?!标惏采厥置艘幌轮耨R的腦袋,“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