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不像他腦子里想的那般俗艷。
前世在書本里、影視劇里見的青樓,總脫不開“銷金窟”“風(fēng)月場”的標(biāo)簽,滿是香艷與奢靡。
可這里的青樓,跟后世人們熟知的妓院有很大不同。
他想起曾看過的史料,青樓女子多是自幼習(xí)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少還是落魄的官宦之女。她們賣藝不賣身,更像是以才情侍客的藝人,而青樓本身,更像個供文人雅士、富商巨賈交流的場所。
談詩論畫、商議生意,甚至連朝堂秘聞、坊間趣談,都能在這里聽到些蛛絲馬跡。
“幾位爺要雅間還是大堂?”
龜奴哈著腰,“二樓雅間,有姑娘作陪,琴棋書畫樣樣都有,一晚最低五十兩;大堂喝茶,點(diǎn)心另算,最低五兩?!?/p>
見眾人猶豫了一瞬,龜奴立刻明白過來,笑道:“大堂敞亮,人多熱鬧,茶水點(diǎn)心按份算,實(shí)惠。您要是想清靜,角落那張桌子正好,背靠著屏風(fēng),聽曲兒也清楚。”
林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那張桌子確實(shí)不錯,既不惹眼,又能看清大堂動靜。
便抬手道:“就在這兒吧?!?/p>
龜奴趕緊應(yīng)著“好嘞”,引著幾人過去,又麻利地擦了擦桌面,招呼小二。
“給這桌來壺好茶,配兩碟瓜子杏仁,要新炒的!”
轉(zhuǎn)身又沖林川笑,“幾位爺稍等,茶水馬上就到。幾位爺看著面生,是打外地來的吧?正好趕上咱們太州的寒露詩會,可算來著了?!?/p>
“寒露詩會?”陸沉月怔了怔。
“是??!”見陸沉月感興趣,龜奴又接著說:“這詩會啊,是寒露節(jié)的老規(guī)矩。您瞧街上那些商鋪,門口都擺著木牌,新寫的詩作抄了往上貼,跟趕集似的。昨兒個西街綢緞莊那首’露墜梧葉響,風(fēng)搖桂子香’,被十幾個先生評了第一,連府衙的師爺都跑去瞧了。”
他往一旁努了努嘴。
“不光街上,咱們醉春樓也湊了熱鬧。有那會唱曲的姑娘,把好詩譜成調(diào)子唱,您剛進(jìn)門聽見的琵琶聲,彈的就是前兒個得頭彩的詩。街面兒上的茶館酒樓更不必說,文人學(xué)子聚在一塊兒,搖頭晃腦地品詩,爭論哪個句子能傳得久,連挑擔(dān)子的貨郎都能背兩句新得的佳句,沾沾風(fēng)雅氣呢?!?/p>
說著,他又指了指二樓臨窗的位置:“您瞧樓上那幾位,是太州城里有名的公子哥,正湊著趣兒吟詩作對呢。幾位爺要是有興致,也能露兩手,寫得好的,咱們樓里還能給抄在紅紙上,掛到門口的詩牌上去,保管全太州城都能瞧見。”
陸沉月端茶的手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林川,促狹道:“你不是讀過幾年書?要不……露一手?”
胡大勇正往嘴里塞著蜜餞,聞言含糊道:“大人還會寫詩?我咋不知道?”
二狗也湊趣:“要是大人寫一首,掛到醉春樓門口,往后咱們來太州,臉上也有光啊!”
林川剛端起茶杯,被這話嗆得咳嗽兩聲。
話糙理不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