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衣笑曰:“從我得此琴以來,姐姐還是第二個觸摸它琴弦的人。”
妙玉頓覺指尖的琴弦,都厚重起來。深吸一口氣,將自己最喜歡,也最擅長的一曲,幽幽彈奏出來。
伴隨著輕靈的琴音,兩個氣質(zhì)相類,且同樣身世坎坷的絕色女子,就這么以琴音會友。連亭外的寒風,此時也變得無力,被完全隔離在此間雅室之外。
終有俗人看不得別人行雅事,一個丫鬟撞開琴聲,闖了進來。
“姑娘,方才有人來傳話,說是侯爺夫人請四位姑娘,前往府內(nèi),與眾位夫人及小姐們獻藝?!?/p>
琴音戛然而止,妙玉眉頭深鎖,滿面不悅。顧青衣卻是神色如常,也不回頭,悅耳的聲音便已傳出亭外去。
“我知道了。你告訴她們,我一會兒就出來?!?/p>
妙玉道:“不是說,鎮(zhèn)遠侯請你們?nèi)敫?,是做小戲子們的教習先生們的嗎?怎么她們還讓你們?nèi)カI藝?”
“反正也是閑著,而且,夫人叫我們過去獻藝,每次都有賞賜,何樂而不為呢?!?/p>
妙玉并沒有聽出,顧青衣稱呼鳳姐兒為“夫人”,而不是與她一樣,稱呼“侯夫人”或者“鎮(zhèn)遠侯夫人”這其中的差別。
她只是有些生氣,“姐姐這般的人品,也會在乎他們的些許銀錢賞賜嗎?”
顧青衣對她的不理解,并沒有辯駁,微笑說道:“原本想著今日與姐姐暢談琴道,如今看來,只有相約下次了。”
眼看顧青衣開始收整此間事物,妙玉也只能默默讓開,卻壓根沒有幫忙的意思,站在一邊待了一會兒,她忽然問了一句:“她,有欺負你嗎?”
“誰?”
“鎮(zhèn)遠侯夫人!”
顧青衣看妙玉那關(guān)切的模樣,隱隱都有點咬牙切齒,心中忽然一笑:原來,她也并非那般的不諳世事。
顧青衣并沒有多想,只以為妙玉是關(guān)心她的處境,因此道:“夫人她欺負我作甚?不但沒有欺負我,連別人也不曾。雖然夫人她有招我們進府獻藝,但也不過閑暇之余,讓我們過去陪她解悶的。
即便是獻藝的時候,對我們也很慈善,從無折辱之意,我們心里都很感激她呢?!?/p>
妙玉道:“你不要被她給騙了,他們自己府里的人都說,她是個厲害人物。尤其是得罪她的人,大多沒有好下場。”
“她是夫人,我們不敢得罪,也犯不上得罪,自然也就不用怕了?!?/p>
“只怕你早就得罪她了。”
妙玉說著,臉蛋莫名一紅,話只說到一半就住了口。
顧青衣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盯著妙玉看了一眼,忽然說道:“我聽人說起過,姐姐今年十八。我比姐姐小一歲,若是姐姐不嫌棄,從今往后,我以姐姐稱呼,姐姐便喚我青衣吧?!?/p>
說完,也不管妙玉如何應答,欠身一禮,便抱著殘月離開了此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