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進(jìn)來那一瞬間,他就拿手遮住了眼睛。邊陽平覆了一下呼吸,看了眼床頭柜上的時鐘:“沒睡好。”
“是不是睡晚了,都高三了睡眠還是很重要的。”
周怡春轉(zhuǎn)身正準(zhǔn)備下樓,邊陽突然在背后叫了她一聲,她有些疑惑地回過了頭。
“他肝癌的事,你知道嗎?”
周怡春頓了頓,顯然沒想到他知道這些:“……你怎么知道的?!?/p>
邊陽對周怡春的知道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他沒想過周怡春會一直瞞著自己,他沒說自己偷看了邊濤的手機(jī):“我看到了,報告單?!?/p>
“他沒收嗎?”周怡春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而又恢覆了輕松的樣子,“沒事的,他沒什么癥狀,只是輕微腹水,你讀你的書?!?/p>
“……。治療要多少錢?”
“你不用管,抽一次腹水也就百來元,不耽誤你以后出去的費用?!?/p>
邊陽不是傻子,當(dāng)然知道癌癥治療保底都是幾十萬的費用起:“媽,你不用騙我。“
“我沒有騙你,他得不得病都不影響你出去,錢我早就存好了?!敝茆翰惶胝勥@些事,“我說過很多次,邊陽。你只管讀你的書向前走,其余都不用管?!?/p>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些呢?”
“我告訴你有什么用?誰也無法改變他就是知道自己得病才故意找上門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我想要你平平穩(wěn)穩(wěn)地離開這裏的事實?!?/p>
周怡春說完的時候,邊陽突然覺得一切都像是有跡可循,為什么邊濤會提前回來找他們,為什么邊濤會裝作老實的在他們身邊,無非就是到死了都要找個人給自己擦屁股善終。而周怡春對自己的愛太過明顯,明顯到邊濤拿準(zhǔn)了周怡春為了自己不被人看不起,不被人說閑話所以才不會趕走他。
邊陽很早以前就痛恨過自己無能為力這件事,沒想到幾年過去了,依然什么變化都沒有,他還是那個無法替周怡春分擔(dān)任何事的他。
中午午休的時候,鐘雨照常來幫他補(bǔ)習(xí),不過他狀態(tài)很差,差到整個人看起來都像罩在一層灰蒙蒙的霧裏。高三的日子裏隨時要保持活力本身就很難,于現(xiàn)在的邊陽更是連裝的力氣都沒有,尤其是在鐘雨面前。
“發(fā)生了什么嗎?”鐘雨拉上自習(xí)室的窗簾后,轉(zhuǎn)過身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你不舒服就停下?!?/p>
“沒?!边呹栃牟辉谘傻卮鸶病?/p>
鐘雨走到他面前,一張臉雖然看起來很冷淡但是眼裏的關(guān)心卻不假:“我在這?!?/p>
邊陽點了根煙,校服松松垮垮地拉開露出裏面的短袖,室內(nèi)只投進(jìn)來了一點陽光,他整個人有一半都隱于陰影裏,說話時看不出情緒。
“他肝癌。”
邊陽斜了一眼就俯著身站在他面前的鐘雨,還沒有關(guān)上的窗戶吹開了簾子,吹卷了書頁,光把兩人的影子拉長映在了黑板上。
他向窗外看去,明明天上還掛著太陽,可是烏云已經(jīng)從兩邊飄來了,像是隨時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
“我以前說,我總是學(xué)著向前看,可是我的前面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