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苗把臉貼在車窗上,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暈開一片白霧。
窗外,一望無際的藍突然闖入視線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見到海。
“媽呀!水水怎么可以這么寬”同車的秋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手指死死掐住麥苗的胳膊。
車廂里頓時炸開了鍋。
十幾個西海固姑娘擠在窗邊,用寧夏方言大呼小叫。
司機師傅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要拉幾批這樣的西北姑娘,一樣的土氣,一樣的驚嘆。
海悅服裝廠的鐵門緩緩打開時,麥苗下意識地攥緊了行李袋。
里面裝著母親臨行前塞給她的紅布包,包著一撮家鄉(xiāng)的土。
白老師說,水土不服時含一點在舌底就好。
“歡迎寧夏的姐妹們!”廠門口拉著大紅橫幅。
幾個穿制服的女工上前幫忙提行李,但濃重的閩南口音讓姑娘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松手。
歡迎會上,吳月娟的講話像一陣風從麥苗耳邊刮過。
她只記住了一句:“每月保底工資450元,熟練工能拿600以上?!?/p>
這數(shù)字在她腦海里自動換算成西海固的物價
相當于三十只肥羊,或者兩百斤上好的枸杞。
宿舍比想象中好太多。
八人間,雪白的墻壁,嶄新的鐵架床,還有一個小小的陽臺。
麥苗分到下鋪,正對著窗戶,能望見遠處波光粼粼的海。
“這比咱家強多了!”秋紅興奮地在彈簧床上蹦跳,突然指著墻角尖叫起來,“啊!老鼠!”
福建籍舍長林姐聞聲趕來,噗嗤笑了:“是蟑螂啦!”
她一腳踩死那只拇指大的蟲子,“海邊潮濕,多得很。
“蟑螂”
當晚,十幾個西北姑娘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實在是她們根本沒見過蟑螂,更沒見過這么大的蟑螂。
最后是麥苗想起老家驅(qū)蟲的土辦法,把從西海固帶來的辣椒粉撒在門口和窗臺。
嗆人的氣味中,她們總算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食堂的飯菜又給了她們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