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廚飄來燉肉的香氣,幾桌熟客舉杯暢飲。
這間不足五十平的小店,成了異鄉(xiāng)人的精神家園。
蘇寧幫忙收拾碗筷時,聽見3號桌幾個北方客人的談話。
“聽說趙三金還在找他兒子,”一個絡(luò)腮胡壓低聲音,“懸賞都漲到五百萬了?!?/p>
“要我說早沒了,”同伴喝了口白酒,“那孩子要活著,現(xiàn)在該十七了……”
“趙三金”三個字像鑰匙般打開了某個記憶匣子。
正在忙碌的蘇大強手一滑,盛滿熘肝尖的盤子“啪”地摔碎在地,而誘人至極的美味佳肴也是散落一地。
眾人驚訝地看過來時,蘇大強已經(jīng)低頭收拾著。
聽到動靜的蘇寧走過來問道,“爸,沒事吧?”
“沒事,手滑了。”蘇大強勉強笑笑,蹲下去撿碎片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打烊后,三人坐在餐館后門乘涼。
陳美華切了個西瓜,紅瓤黑籽,汁水淋漓。
“陳阿姨,”蘇寧突然問,“在上海還習(xí)慣吧?”
陳美華擦著手,“挺好的!我們江西人很多都在上海?!?/p>
蘇大強悶頭吃瓜,突然插話:“阿寧,你陳阿姨已經(jīng)答應(yīng)搬來和我們住了?!?/p>
西瓜汁順著蘇寧下巴滴到白t恤上。
他瞪大眼睛:“???你們……?”
“瞎想啥!”陳美華紅著臉拍桌,“就是合租省房租!你爸說你們?nèi)乙粡d空著間臥室……”
“我懂!我懂?!碧K寧舉手投降,卻沖蘇大強擠眼睛,“爸,你終于開竅了???”
“……”被兒子打趣的蘇大強有些不太自然。
夜風(fēng)拂過弄堂,帶來誰家收音機里咿呀的滬劇聲。
蘇大強點上煙,火光映照著臉上那道疤,竟顯得柔和了許多。
“阿寧,”他突然說,“下個月你生日,想要什么?”
蘇寧愣住了。
十八年來,蘇大強從未主動提過他的生日,那個隨意編造的11月18日。
“我想……”蘇寧望向星空,“知道我媽長什么樣?!?/p>
沉默如潮水般漫延。
最終陳美華起身收拾瓜皮:“不早了,明天還要進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