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不是藥神4（第1頁）

九月的上海，傍晚已經(jīng)有了些涼意，窸窣地刮過“王子印度神油”店的門前。

蘇寧坐在柜臺后，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擦拭得锃亮的玻璃罐邊緣，目光看似放空，實則敏銳地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

守店的日子緩慢得如同凝固的琥珀，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虛浮、帶著遲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店門口。

那枚生銹的鐵皮風(fēng)鈴被門推開的氣流帶動，發(fā)出輕微而滯澀的“叮當(dāng)”聲。

蘇寧抬起頭。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身形瘦削得驚人，仿佛一陣稍大的風(fēng)就能將他吹散架。

他戴著一個藍色的醫(yī)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額角和眼周皮膚是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眼眶深陷，唯有一雙眼睛，雖然盛滿了久病帶來的疲憊與渾濁，卻在深處燃著一點微弱卻執(zhí)拗的光。

他的目光先是謹(jǐn)慎地掃過貨架上那些色彩艷俗的印度神油盒子，似乎在確認(rèn)什么，最后，那點微光定格在蘇寧身上。

“請問……”男人開口，聲音因為口罩的阻隔和身體的虛弱而顯得沙啞、氣力不足，“程勇……程老板在嗎？我找他有事?！?/p>

來了！

蘇寧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血液瞬間加速流動。

但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甚至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疑惑。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語氣平淡：“程勇？他已經(jīng)把這店轉(zhuǎn)讓給我了?，F(xiàn)在我才是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

“轉(zhuǎn)讓了？！”口罩男人明顯地愣住了，那雙疲憊的眼睛里瞬間被驚訝和一絲慌亂填滿。

他下意識地往前急切地湊近兩步，幾乎要趴到柜臺上，語氣變得急促而懇切，“轉(zhuǎn)讓了？！那……那您還能不能聯(lián)系上他？我找他真的有非常、非常緊急的事！是關(guān)于……是關(guān)于救命藥的事！”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壓低了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救命藥？”蘇寧恰到好處地皺起眉頭，身體微微后仰，做出一種本能的戒備和疏離姿態(tài)，聲音里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先生，你沒走錯地方吧？看清楚招牌，我這里是賣成人保健用品的。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沒有！沒錯！就是這里！”來人急急地?fù)u頭，他下意識地抬手扯了扯口罩的邊緣。

似乎這樣能讓他呼吸和說話更順暢些，這個動作短暫地露出他過于蒼白瘦削的下巴。

“我姓呂，呂受益。我是……白血病患者?！彼D了頓，說出這個病名時，聲音里有一種不易察覺的顫抖，“之前，我聽隔壁家的鄰居說……說程老板有門路，能去印度……能帶回那種、那種仿制的格列寧，藥效一樣，但比瑞士正版的便宜太多太多了！那真是能救命的東西……老板，您……您既然接手了這店，是不是……是不是也能……”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那種近乎絕望的期盼，死死地盯著蘇寧。

蘇寧沉默地看著呂受益眼中那簇?fù)u曳的、名為求生欲的火焰，心里清楚無比。

他等待多時的那個推動命運的齒輪，終于開始轉(zhuǎn)動了。

但他沒有立刻表現(xiàn)出任何興趣或同情。

反而，他的眉頭鎖得更緊，臉色變得異常嚴(yán)肅，甚至帶著一絲警惕的審視：“呂先生，正版藥價格高，這我聽說過。可印度的仿制藥……那是犯法的，是走私！我剛剛盤下這個店，本錢都還沒收回，你讓我去冒這種殺頭坐牢的風(fēng)險？”

他搖了搖頭，語氣堅決，“這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