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復旦大學讀大三,背景是燈火通明的圖書館:“爺爺奶奶,我的鄉(xiāng)村振興課題獲獎了!用的全是咱們家的案例!”
看著屏幕上朝氣蓬勃的年輕臉龐,李水花突然想起那個為了一口水窖被迫嫁人的少女。
命運的齒輪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卻已是完全不同的風景。
閩寧鎮(zhèn)三十周年慶典這天,陽光格外燦爛。
主會場設在當年第一批移民落戶的地方,如今是能容納萬人的市民廣場。
當主持人宣布“終身成就獎”時,全場起立鼓掌。
“請允許我念一段頒獎詞。”馬得福如今已是市官員,聲音卻還像當年那個大學生村官一樣清亮,“蘇寧同志與李水花女士,用三十年時間詮釋了什么是敢教日月?lián)Q新天…”
臺下坐著的都是熟悉的面孔:成為優(yōu)秀農(nóng)民企業(yè)家的馬得寶,成為非遺傳承人的麥苗、退休后創(chuàng)辦老年大學的李大有和馬喊水
當年那些住地窩子的移民后代,現(xiàn)在穿著校服、工作服或西裝,共同見證這個時刻。
獲獎感言環(huán)節(jié),蘇寧只說了三分鐘。
最后他拉著妻子的手舉起獎杯:“這個獎屬于所有為這片土地奮斗過的人?!?/p>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李水花恍惚看見人群中站著年輕時的自己
那個背著行囊走出大山的姑娘,正朝她豎起大拇指。
慶典結(jié)束后,兩人悄悄離場,驅(qū)車來到海吉涌泉村舊址。
如今這里是生態(tài)公園,當年的苦咸水井成了文物保護區(qū)。
蘇寧蹲下身,撫摸著井臺上一道深深的繩痕:“這是我為你爹當年打水留下的?!?/p>
李水花從隨身小包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一撮干枯的菌草和幾粒枸杞。
她把它們?nèi)鲞M井里:“爹,您看見了嗎現(xiàn)在全村都喝上自來水了?!?/p>
最后一站是金灘村小學。
清晨的陽光下,蘇曉禾和同學們正在參加“傳承林”植樹活動。
她小心翼翼地將一株葡萄苗埋進土坑,抬頭看見爺爺奶奶,興奮地揮手:“我種的是赤霞珠!等畢業(yè)回來釀第一桶酒!”
返程的車上,李水花靠著丈夫肩膀小憩。
窗外,嶄新的高鐵列車正駛向遠方,鐵軌兩旁是望不到邊的光伏板陣列和枸杞種植基地。
而在更遠的群山之間,那些他們年輕時走過的崎嶇小路,如今都變成了通向希望的康莊大道。
蘇寧輕輕握住妻子布滿皺紋的手。
這雙手建過蘑菇棚,簽過百萬合同,給無數(shù)人帶來過溫暖與希望。
后視鏡里,初升的太陽正照耀著“水花希望小學”嶄新的校牌,校門口那排白楊樹已經(jīng)長得比教學樓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