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鳶的尾翼本就已斷裂一根,剩下的兩根在獵獵秋風里搖搖欲墜,像是隨時會被撕碎的蝶翼。
高空的風裹著山澗的寒氣,刮得人臉頰生疼,下方是連綿的墨綠林海,老槐樹的枝椏如鬼爪般伸向蒼穹,偶爾有幾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從機身旁飄落,更添了幾分蕭瑟。
灼其華正奮力穩(wěn)住操控桿,試圖用僅剩的平衡勉強維持飛行,忽然眼角瞥見一道黑影劃破灰云——林碧蘿不知何時又奪了一桿長矛,在柳巖與李三通的內力加持下,長矛裹挾著破空的銳嘯,再次朝著高空擲來!
這一次,長矛的軌跡帶著決絕的狠厲,幾乎是擦著他的耳畔飛過,鬢角的發(fā)絲被勁風掃得凌亂。
他瞳孔驟縮,猛地側身,卻終究慢了一步。
“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長矛精準地砸在機關鳶的左翼主梁上。
楠木打造的骨架應聲斷裂,木屑如暴雨般飛濺,混著空中的碎葉飄落。
機翼瞬間塌了半邊,原本就歪斜的機關鳶像被抽去了筋骨,猛地朝著左側翻折,帶著刺耳的“嘎吱”聲,朝著下方的密林俯沖而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扯得衣袍獵獵作響。
地面上的景物急速放大,墨綠的樹冠變成了翻滾的浪濤,枯黃的茅草在崖邊瘋長,被風卷得如金色的蛇群。
灼其華被巨大的沖擊力掀得差點從鳶背上摔下去,他死死抓住操控桿,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機關鳶拖著殘破的翅膀,撞向一片覆蓋著青苔的陡崖。
“砰——!”
機關鳶重重撞在崖壁半腰的老槐樹上,斷裂的機翼掃斷了數根碗口粗的枝椏,驚起一群寒鴉,“呱呱”地撲棱著翅膀沖向鉛灰色的天空。
最終“哐當”一聲砸在鋪滿腐葉的坡地上,激起漫天塵土與細碎的枯葉,空氣中彌漫開潮濕的泥土腥氣與斷裂木材的霉味。
灼其華被震得氣血翻涌,喉頭一甜,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他強忍著劇痛翻身落地,踉蹌了幾步才站穩(wěn),靴底踩在濕潤的腐葉上,發(fā)出“噗嗤”的悶響。
抬頭望去,斷翅的機關鳶斜斜插在石縫里,機頭的明珠滾落進一叢紫色的龍膽花中,折射著慘淡的天光;左翼徹底斷裂,露出里面被蛀空的朽木,幾只受驚的甲蟲從木屑里爬出來,慌不擇路地鉆進石縫。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微雨,風卷著冷雨絲掠過臉頰,帶著山澗特有的濕冷。
灼其華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跡,望著眼前摔得七零八落的機關鳶,無奈地苦笑一聲。
“真是……得意忘形了?!彼吐曂虏郏Z氣里滿是懊惱。
遠處,山霧如紗幔般漫過林梢,將柳巖等人的呼喊聲模糊成一片嗡嗡的回響。
他踢了一腳斷裂的機翼,朽木發(fā)出“咔嚓”的脆響,混著雨絲落在肩頭的涼意,像是在嘲笑他的自大。
“早知道不如嘲諷他們,何至于被一根長矛砸得如此凄慘……”他扯了扯被樹枝勾破的衣袍,轉身望向密林深處。
那里藤蔓纏繞,怪石嶙峋,昏暗的光線下,仿佛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風更緊了,吹得崖邊的茅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誰在暗處低語。
灼其華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迅速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金蟬散還剩小半盒,玉佩還在,那枚黑色令牌也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