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亭來百樂門找文欽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了,但是百樂門的夜晚好像才剛剛開始,霓虹燈閃爍,五彩斑斕,仿佛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文亭站在門口都能聽見裏頭舞女的歌聲,婉轉(zhuǎn)多情,隔得遠(yuǎn),聲音縹緲。
“什么叫痛快
什么叫奇怪
什么叫情什么叫愛
……”
文亭記性好,聽過兩次,已經(jīng)能將旋律記得七七八八,他和著音,輕輕地哼了幾聲。
文亭年紀(jì)不大,十七八歲,聲音帶著股子南方人獨有的輕軟,漫不經(jīng)心地蹲在巷子裏,手指尖兒一點一點的。
突然,他聽見有人問他,“文亭,又等你哥呢?”
文亭抬起頭,這裏是百樂門的后門,門開著,一個穿著旗袍,燙著大卷的舞女正倚門抽煙,嘴唇紅,一股子風(fēng)塵氣。
文亭乖乖地點了點頭,舞女吐出煙圈,笑盈盈地探過身,說:“姐姐帶你進(jìn)去找你哥怎么樣?”
“謝謝姐姐,我在這裏等哥哥就好,”文亭說。
舞女笑道:“你怕什么,姐姐還能吃了你伐,”她這話是拿上海話講的,又說,“你哥哥可在裏頭逍遙,都這么晚了,不會回家的啦?!?/p>
文亭不溫不火地說:“六哥已經(jīng)幫我去叫哥哥了?!?/p>
舞女說,“哎呦,都幾歲啦,還要哥哥陪你睡覺呀,姐姐陪你睡的嘛。”
她踩著細(xì)高跟,搖搖晃晃地就朝文亭走過來,濃妝的一張臉,帶著濃郁的香水味,挨著文亭說:“弟弟,開過葷了嗎,姐姐可以不收你錢……”
文亭退了一步,有些無措,身后就是墻,沒路可退,“姐姐……”
舞女更開心了,看著少年那張白皙青澀的面容染上紅暈,頂好的皮囊,她是女人也心動,當(dāng)真有些心猿意馬。舞女丟了煙,一手去摸文亭的臉,笑道,“不要怕的嘛,姐姐保準(zhǔn)讓你舒服?!?/p>
陡然,身后傳來一道不悅的聲音,“姚蔓迎!”
文亭猛地抬起眼睛,舞女的手已經(jīng)被抓住了,還讓人推了一把,“離我弟遠(yuǎn)點兒!”
姚蔓迎踉蹌了兩下,踩的又是高跟,腳下凹凸不平的碎石舊路,她扶住墻,尖著嗓子就罵了出來,“文老四你他娘的要死啊!”
一個個兒高的青年已經(jīng)站在了文亭面前,他肩寬腿長,輪廓硬挺,面容雖年輕卻已經(jīng)很是英俊,皺著眉毛,透著陰郁冷峻。
文亭輕輕叫了聲,“哥?!?/p>
文欽盯著姚蔓迎,說:“你和我弟說什么?”
姚蔓迎站直了,皮笑肉不笑,反問文亭,說:“弟弟,姐姐和你說什么了?”
文亭低聲說:“沒有說什么?!?/p>
“誰準(zhǔn)你叫他弟弟,”文欽眉毛皺得更緊,很嫌棄,警告姚蔓迎,說:“下次再碰我弟,別怪我不顧三哥面子。”
說完,他握著文亭的手帶著人就走了。
姚蔓迎氣得不行,“兇什么兇,”她心有不甘,罵了聲,“小赤佬!”
文亭來百樂門找文欽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了,但是百樂門的夜晚好像才剛剛開始,霓虹燈閃爍,五彩斑斕,仿佛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