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頁）

排骨已經(jīng)涼透了，文欽盯著面前的排骨，放久了，鮮亮的色澤都變得暗淡黏糊。

已經(jīng)七點(diǎn)半了，文亭還是沒有回來。

文亭最喜歡吃他做的排骨，糖醋排骨，蒸排骨，他做一回，文亭能多吃一碗飯。他們最艱難那幾年，一個肉包子都能掰開了，兄弟二人一口一口嘗著肉味兒過很久。

文欽摸了支煙出來，想抽，可煙一咬嘴上，又拿了下來，煩躁，煩躁得不行。

文欽想，文亭沒有回來，說不定是和那個叫程湫的小子看完電影又去吃飯了，七點(diǎn)半，不算晚。文亭已經(jīng)十八了，和朋友出去玩，七點(diǎn)半不回來是正常的。

他不是小女孩兒，不用這樣擔(dān)心他。

擔(dān)心——文欽咂摸著這個詞，僅僅是擔(dān)心么？他只消一想文亭明明知道他在等他回來吃飯，卻轉(zhuǎn)頭去同別人一起，二人坐在一張飯桌，有說有笑，文欽就躁得慌，煙都揉壞了幾支。

媽的。

哪兒來的臭小子！

文欽將心裏那團(tuán)火轉(zhuǎn)到了程湫頭上。文亭說他是留過洋的，文欽見過那些所謂留過學(xué)，吊著半瓶洋墨水的人，言辭浮夸，還要學(xué)那些洋人做派，動不動就擁抱，親吻面頰——那小子要是敢親文亭，文欽咬了咬牙，他一定打的那小子親媽都不認(rèn)識。

文欽心裏很憋屈，他索性拿起碗，想自己把那碟排骨吃了，可一口咬在嘴裏又委實難以下咽，他最拿手的排骨都變得難吃了。

他滿肚子不平，還有點(diǎn)兒惱文亭，就因著那么一個認(rèn)識了幾天的外人，不回家，反而和別人一起吃飯。

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可文欽又想起趙成玉說的，他看文亭看得這樣緊，文亭早晚要成家的。

他會成家，和別的人在一起，回他們的家，吃別人做的飯，同別人一起睡覺，見了他，也不過是叫一句不冷不熱的哥哥。

他仿佛成了文亭人生的局外人。

——明明他才是文亭的至親，他們是血緣至親，是一母同胞，是他一手將文亭養(yǎng)大的。

文欽焦躁地揉碎了一支煙，直接起身就朝樓下走去。

天已經(jīng)見黑了，隱約還能見別人窗戶裏透出的燈火，弄堂狹長，不知從何處傳來幾聲狗吠，汪汪汪地擾人心煩。

還沒到巷口，文欽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兩個人，一個挨著另一個人，像攙著他，又透著逾界的親昵。

文欽那股子火氣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洩口，他停住腳步，冷冷地看著那那二人。

程湫沒想到文亭一杯倒。

酒是葡萄酒，是程家老爺子珍藏的佳品，程湫開了想讓文亭嘗嘗。不過幾口的量，程湫沒多倒，沒想到不過兩口下去，文亭白皙的臉頰就紅了。

他生了一雙狐貍似的眼，眼尾上挑，看著頗有幾分逼人的風(fēng)情，饒是程湫，看著這副近在咫尺的皮囊，心都狠狠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