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水珠劈裏啪啦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秋風(fēng)卷過長巷,冷冽裏多了幾分血腥氣。
兄弟二人呼吸沈重,誰都沒有說話,文亭不敢看文欽的眼睛,他體力不支,搖搖晃晃地將金刀劉推開,自己也站不住,膝蓋叩在地上,渾身都在發(fā)抖。
文亭一眼看到了文欽胸膛被豁開的傷,狹長一道,再深幾寸就要切肉入裏,他伸手想碰,文欽卻直接攔住了他的手。
文亭心裏一涼,比金刀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更加驚惶,他哆嗦著叫了聲,“哥……”
文欽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文亭,血水自他指尖滴落,雨水將二人浸透了,頭發(fā)黏著蒼白的臉頰,嘴唇也沒血色,看著可憐得要命。
文亭小心翼翼地看了文欽一眼,對上他黑沈沈的眼睛,眼眶紅了,聲音都帶了幾分哭腔,“哥,對不起,對不起……”
文欽嘴唇抿得更緊,面容冷硬,半晌,說:“能走么?”
文亭眼中升起一線希望,他看著文欽站起身,當(dāng)即掙扎著爬了起來,緊緊地跟著文欽。文欽看了眼他手中的匕首,文亭猛地反應(yīng)過來,被燙著了似的,直接丟了匕首,局促地將手貼著自己的腿。
文欽腦子亂,心裏也亂,卻知道文亭身上傷不輕,再讓水泡下去,只怕要感染發(fā)炎。兄弟二人沈默著,一前一后地艱難往前走,走了幾步,文欽只覺衣角一緊,文亭抓住了他的衣服。
文欽頓了頓,看著文亭那幾根手指,他緩緩攥緊,太用力,指節(jié)都發(fā)白,文欽在心裏罵了聲,冷著臉轉(zhuǎn)過身,將文亭打橫抱了起來,朝就近的診所跑了過去。
文亭望著文欽緊繃的下頜,雨水一顆顆打在他的眼睛上,文亭卻舍不得閉眼,緊懸著的那顆心緩緩落了下來。
文欽到底舍不得他。
文亭不可自控地想,他哥怎么這么好,他好愛他哥,好愛好愛。
文亭小聲地說:“哥,我愛你。”
弄堂附近有個(gè)小診所,醫(yī)生同二人也算舊相識,一見他們這濕淋淋的狼狽模樣,嚇了一大跳。
文亭已經(jīng)昏過去了,文欽將他放在病床上,他看著醫(yī)生,道:“麻煩了?!?/p>
所幸文亭傷雖重,卻不及要害,文欽松了口氣,他抬腿要往外走,一人說要幫他包扎一下,文欽看了眼自己胸腹的傷,說了聲不用了,就走了出去。
金刀劉的尸體還在弄堂的巷子裏。
這時(shí)雨下的大,沒人外出,一旦雨停了,若是被人瞧見把巡捕房招來就麻煩了。
文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他看著街邊有個(gè)躲雨的小乞丐,抬腿走了過去,說:“幫我跑一趟喜樂班,找個(gè)人。”
喜樂班是趙成玉捧的小戲子的戲班。
他摸出兩個(gè)大洋,小乞丐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文欽冷峻的面容,見了大洋,有些意動(dòng)。
小乞丐猶豫道:“爺,您想找誰,”
文欽說:“趙成玉,讓他來找我?!?/p>
小乞丐一把抓過他手中的大洋,應(yīng)了聲,忙不迭地沖入了雨中。
雨越下越大,水珠劈裏啪啦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秋風(fēng)卷過長巷,冷冽裏多了幾分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