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沉沉壓下時,王琳已站在離石洞半里地的山坳里。晚風(fēng)卷著松針的澀味掠過耳畔,他故意踏碎腳邊一截枯枝,“咔嚓”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給暗處的眼睛遞去消息。
他沒有急著往前走,只是抬手理了理衣襟,腰間的玉佩隨著動作輕晃,透出極淡的暖意。白日里小鎮(zhèn)的甜香還殘留在袖口,此刻卻被山風(fēng)里的陰冷氣息沖得七零八落——那是不同于老者邪術(shù)的、更沉郁的惡意,像蛇一樣纏在石洞口的方向。
“既然等了一天,何必藏著?”王琳揚聲開口,聲音撞在巖壁上,彈回細碎的回聲。他緩緩抽出別在腰間的短刀,刀身映著殘月,泛著冷光,“老者只是顆棋子,你們藏在他身后,不就是想看看誰會來清場嗎?”
話音未落,石洞口的陰影里突然滑出幾道黑影,落地時帶起沙礫滾動的聲響。他們穿著和老者相似的黑袍,卻更顯單薄,兜帽下露出的手指泛著青黑,指甲尖閃著幽光。
“倒是比那老東西聰明些。”王琳刀柄一轉(zhuǎn),刀身斜指地面,“知道用他吸引注意力,好趁機轉(zhuǎn)移剩下的骨針?可惜啊,怨魂擋下的不只是針,還有你們藏在鼎里的氣息?!?/p>
黑袍人沒說話,只是齊齊抬手,袖中甩出數(shù)道黑線,細看竟是纏滿倒刺的鎖鏈,直撲王琳面門。他卻不閃不避,反手將玉佩按在眉心,熟悉的金光瞬間炸開,比昨日里對付老者時更盛,像陡然升起的小太陽。
鎖鏈觸到金光便“滋滋”冒煙,黑袍人們發(fā)出驚駭?shù)墓猪?,連連后退。王琳踏著金光上前,短刀劈出的弧度帶著破空聲:“以為殺了個跑腿的就完了?用孩童煉鼎的法子,是誰教給那老者的?”
最前的黑袍人被刀風(fēng)掃中肩頭,黑袍裂開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膚,竟像是沒有活氣的尸體。他嘶啞著開口,聲音像磨過砂石:“多管閑事…你護得住一時,護不住…”
“護不住什么?”王琳步步緊逼,刀光逼得對方連連后退,直到后背撞上石洞巖壁,“護不住小鎮(zhèn)?還是護不住更多像阿七一樣的孩子?”他猛地加重語氣,金光陡然暴漲,“我今天站在這里,就是要讓你們知道,這世上總有管閑事的人。”
玉佩的暖意突然變燙,王琳心中一動,余光瞥見石洞里竟又亮起微光——不是他的金光,而是更細碎的、星星點點的光,像白日里怨魂消散前的模樣。
“你們…竟然還留著…”王琳眼神一厲,刀身陡然加速,直刺黑袍人咽喉,“留著被煉鼎孩童的殘魂當(dāng)誘餌?!”
刀入肉的悶響混著黑袍人的慘叫炸開,他身后的石洞突然傳來鎖鏈崩動的聲響,比白日里更急促,更瘋狂。王琳卻不管這些,反手一刀劃開另一個黑袍人的手腕,看著他袖中掉出的、刻著詭異符文的銅牌,一腳將其踩碎:“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骨針找不回,線索斷了,下次我找上門時,可就不是這么好說話了?!?/p>
最后一個黑袍人見勢不妙,轉(zhuǎn)身想遁入石洞深處,卻被突然亮起的光點纏住——那是無數(shù)細碎的光粒,像被驚動的螢火蟲,堵住了洞口。他在光粒中掙扎片刻,黑袍便開始冒煙,露出底下早已潰爛的皮膚。
王琳沒再看他,只是轉(zhuǎn)身望向石洞深處。那里的鎖鏈聲漸漸平息,只剩下風(fēng)穿過裂縫的嗚咽。玉佩的溫度慢慢回落,像個安心的嘆息。
他收刀回鞘,走到洞口時停了停,月光恰好從巖縫漏下,照見地上幾枚散落的骨針——原來怨魂們白天沒攔住全部,竟有兩枚被藏在了洞里。
彎腰拾起骨針,指尖觸到針尾的紅線,還帶著一絲黏膩的涼意。王琳將骨針攥在手心,轉(zhuǎn)身往山外走,玉佩的微光在他胸口明明滅滅,像個小小的、安心的影子。
山坳外,小鎮(zhèn)的方向隱約傳來打鼓樓電子鐘表的報時聲音,鐘表響了三下,沉而遠。王琳抬頭望了眼夜空,殘月躲進云層,星光卻亮了些,像是無數(shù)雙眼睛,正跟著他的腳步,往光亮處去。
“妖孽。”
老大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里,把王琳一連兩次摧毀基地的事全都清晰的記錄了下來,而此時,看著王琳毫不留情的將自己的人一個個消滅,老大既氣又恨。
“有一天若是抓到你。老子一定要讓你欲死不能……”老大咆哮道。
王琳剛走出山坳,玉佩突然又燙了一下,比剛才在石洞前更灼人。他猛地頓住腳步,回頭望向身后的黑暗——剛才最后那個黑袍人潰爛的地方,竟?jié)B出縷縷黑煙,在月光下凝成個模糊的符號,轉(zhuǎn)瞬又被山風(fēng)撕碎。
“還想留記號?”他冷笑一聲,指尖捏訣往空中一點,金光化作道細線追過去,將那殘煙燒得干干凈凈。但心里那點不安卻沒散去,玉佩的溫度像塊烙鐵,燙得他眉心發(f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