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了良心,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
祝明月從馬車上走下來,輕輕抬手,身后兩名家丁立刻會意,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將那男人架了起來。
男人被架住胳膊,先是一臉恐懼,隨即又擺出囂張的模樣,掙扎著喊道:“你們干什么?這是我家事!我打媳婦孩子,關你們屁事!”
祝明月越過眾人而出,緩步穿過人群,走到那女人身邊,伸手將她扶起來。
她身著綾羅綢緞,頭戴珠翠,與渾身是傷、荊釵布裙的女人站在一起,顯得格外扎眼。
祝明月沒有說半句安慰的話,只是微微俯身,湊到女人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你難道想讓你女兒覺得,這樣的日子是正常的嗎?”
覺得女人嫁了人,就活該挨打受罵;覺得熬紅了眼織毛衣?lián)Q來的錢,就該被男人搶去喝酒,自己餓肚子也活該?
祝明月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小女孩身上,衣裳雖打了補丁,卻洗得干干凈凈,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平日里被照顧得極好。
在整日為了生計奔波的普通人家,能把孩子打理得這般體面,足見這位母親有多愛她,哪怕在男人眼里,女兒只是個賠錢貨。
常言道,為母則剛,現(xiàn)在祝明月只盼著她能為女自強,她有許多種破局的法子。
現(xiàn)在,祝明月有實力替人兜底了。
女人渾身一震,像是被雷擊中一般,青腫的臉頰下瞬間沒了血色。
祝明月的話,不是針,而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她早已麻木的心口上。
女人幾乎是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過頭,目光貪婪又痛苦地捕捉著女兒的身影。
臉上糊滿了眼淚和塵土,那雙酷似自己的大眼睛里,盛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恐懼,可在望向被架起的父親時,竟又閃過一絲不該屬于這個年紀的、如釋重負的慶幸。
就是這一絲“慶幸”,像一把尖刀,徹底剜開了女人心上早已腐朽的瘡疤。
原來,在女兒小小的認知里,“不挨打”就已經(jīng)是值得慶幸的天大好事了?
小女孩見母親看過來,立刻止住哭聲,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冰涼顫抖的小手緊緊抱住她的腿,仿佛這是世間唯一的浮木。
那一聲帶著哭腔的“娘”,不再是單純的呼喚,而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過往無數(shù)個日夜的拳打腳踢、惡語相向,自己忍饑挨餓攢下的血汗錢被奪去換酒……所有這些畫面在她腦中瘋狂翻涌,最終都匯聚成女兒那雙寫滿恐懼卻又強裝慶幸的眼睛。
不!不能再這樣了!
一股混雜著母性的悲愴、被踐踏尊嚴的屈辱、以及對未來無盡絕望的怒火,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炸開,瞬間燒盡了女人的恐懼和遲疑。
她眼中最后一點軟弱被燒成了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女人用一種異常的力量,輕輕地將女兒的小手從自己腿上掰開,然后轉過身,目光死死鎖住那個曾經(jīng)讓她無比恐懼的男人,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嘶啞地低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一腳一腳踹在他腿上,像是要把這些年受的委屈、挨的打罵都通通還回去。
圍觀的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料到會是這般場面,剛才還柔弱挨打的女人,竟變得如此兇悍!
市井之間本就沒那么多禮法講究,夫妻互毆的場面也見過不少,只是此刻這反轉來得太過突然。
連架著男人的兩個家丁都愣了神,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