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黑三兒!
&esp;&esp;你家里誰過世了?怎么不和老夫說一聲?”
&esp;&esp;呼喊聲過后,堂屋里便有一黑黢黢的大漢徑直走出,那大漢一眼看到在院子里牽著肥馬搖搖晃晃的中年男人,他原本有些悲傷的眼神,頓轉作訝然,向中年男人喊了一聲:“吳供奉!”
&esp;&esp;這黑漢就是中年男人所稱的‘黑三’。
&esp;&esp;黑三匆匆走近中年男人身旁,一把扶住了對方,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擔憂地說道:“家妻因故身亡,我們在此地沒有親朋,本以為不會有人來吊唁,沒想到還有吳供奉您前來……吳供奉,您怎么滿身酒氣?這是在哪喝了酒?”
&esp;&esp;“天下傷心人多了啊,黑三兒……裴旻,裴旻將軍的母親去世,他請我為他母親作畫于天宮寺,告慰亡靈,我便過去了,看了一場劍舞,作了那‘八十七神仙卷’……”被稱作‘吳供奉’的中年男人拽著黑三的衣袖,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他眼神迷離地道,“老夫還記得,黑三兒,咱們在亂墳崗上舞劍書畫,這一轉眼就二三年過去了……
&esp;&esp;你的妻多年輕健朗一個婦人,怎么會、怎么會就過世了呢?黑三兒……”
&esp;&esp;這個‘吳供奉’,即是而今聲名鵲起的‘吳道子’,被朝野群賢盛贊畫技,而今民間已有‘畫圣’之美名流傳。
&esp;&esp;而‘黑三’者,則只是一鄉(xiāng)野游俠兒而已。
&esp;&esp;吳道子名聲未顯之時,尤能為禁中供奉,地位高出尋常百姓數籌,他與黑三這樣江湖游俠兒結識,自是純屬偶然。
&esp;&esp;黑三聽得吳道子雖然有些磕巴、但依舊較為通順的言語,總算弄清了吳道子為何會突然而來,他并未因對方只是醉酒后,想到與自己從前舊交,才來探望自己而不滿,反而更受感動。
&esp;&esp;只是當下他家中尚有大事需要處置,卻不能與吳道子促膝長談了。
&esp;&esp;他轉頭往堂屋門口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堂屋門口處,兩個幼童探出頭,滿臉淚痕地朝黑三這邊投來目光。
&esp;&esp;“家妻過世,非因病痛,只是另有變故……
&esp;&esp;三言兩句之間,我也無法與吳供奉解釋清楚。
&esp;&esp;只是當下我家并非善地,吳供奉還是莫要久待,我請鄰居送吳供奉回京城,日后有機會,黑三兒一定登門拜訪,拜謝供奉!”黑三轉回頭去,與醉醺醺的吳道玄解釋了幾句,也不管醉酒狀態(tài)下的對方,能否聽懂自己的話,跟著直接抱住對方的腰身,將對方抱上了那匹肥馬。
&esp;&esp;他牽著馬韁繩,便匆匆往院外去,要請幾個鄰居過來,先將這位吳供奉送回長安去。
&esp;&esp;然而馬上的醉漢卻不肯這樣離去。
&esp;&esp;吳道玄口中嚷道:“是甚么變故?不能告知老夫?
&esp;&esp;官府害人性命?貴閥謀奪田產?你說,只要你說——老夫都著力替你解決,老夫如今……也再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畫匠了,替朋友出一口氣卻沒有問題!
&esp;&esp;黑三兒,說吧,說罷!”
&esp;&esp;他說著話,又再一次滾落下了馬——這一次幸好黑三及時接住,否則他這回若徑直摔下馬,脖頸就正好落在自己坐騎那碗口大的蹄子落下之處,他的坐騎一蹄子就能踩斷他的脖頸。
&esp;&esp;如此,以后便也沒有所謂畫圣,沒有那‘地獄變圖卷’了!
&esp;&esp;“你說罷,黑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