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恭敬敬地向蘇午答道:“是。那樣的神靈,只是偶然在奴身上停留,就讓奴成為了‘儺主’,奴只能在卜夢里偶然看到神靈的樣子,您卻能一眼將祂完全看清,您的‘神’十分強大,或許只有‘貞人儺’才有資格祭祀?!?/p>
渠這一生大抵只遇到過一位貞人儺,在他眼里,‘貞人儺’毫無疑問是位居頂點的存在。
“我看你體內(nèi)陰影,為雙蛇首之相。
此雙蛇首的陰影,便是你的所謂‘神’?”蘇午眉心豎眼悄然張開,目視祭司渠,再一次看到了對方血肉性靈中央,那道已與人形完全沒有關聯(lián)的雙蛇首陰影,于是向祭司渠問道。
伴隨他向祭司渠問話出聲,祭祀渠體內(nèi)那道雙蛇首陰影驟然痙攣,渠面色大駭,跪拜在地,向蘇午回答道:“渠體內(nèi)的陰影,不夠資格被稱之為‘神’!
只能被稱之為‘儺’而已!”
“貞人儺體內(nèi)可有‘神’的存在?”
“儺主體內(nèi)只有儺,沒有神!”
蘇午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甲士隨,指著隨向渠問道:“他不在六等儺之列,體內(nèi)亦有殘缺陰影與自身人影相合,那般殘缺陰影與你體內(nèi)的儺系出同源,莫非也是儺?
若是儺,為何他不能入六等儺之列,成為儺主?”
“那不是儺,那不是儺……”渠連連搖頭,回答道,“他們不能與神靈通明,沒有祭祀天廟的資格,體內(nèi)的陰影只是‘祀余’,不能與儺相提并論?!?/p>
蘇午聽得渠這番回答,頓時眉頭緊皺。
在他看來,二者體內(nèi)的扭曲陰影只存在多與少的區(qū)分,都與‘詭韻’、‘天理神韻’有直接牽連,為何在渠這里會被分為‘儺’與‘祀余’,二者莫非有甚么連故始祭目都不曾查見的區(qū)別?
所謂祀余,大抵是祭祀儀軌殘余之物的意思。
這種‘祀余’,在如今廣泛存在于商人的身上。
渠在一旁察言觀色,他看出了蘇午的困惑,便向蘇午回答道:“儺與祀余不同,完全不同!
祭祀天廟的時候,就能看出儺的偉大——但不及神的偉大,和祀余的渺小,祀余和犧牲一樣渺小!
我可以為您祭祀天廟,您就能知道,儺與祀余究竟哪里不同了!”
蘇午亦有意探看‘天廟’究竟有甚么隱秘,渠所言正中他下懷,他點了點頭,詢問祭司渠道:“祭祀天廟,你須準備什么?”
“五具人牲就可以行最小的祭祀了。
我們的部落里,還有許多羌人奴隸,可以用他們來祭祀,您可以和我一同回部落,我們葛長部落的方伯,一定愿意改尊您的神為‘圖騰’!”祭司渠眼神有些興奮,連連向蘇午說道。
今下民風蒙昧,雖有文明漸啟,但終究仍是太古荒蠻的時代,人殉祭祀仍未斷絕,在祭司渠口中,五個人牲也只是等閑。
方才那場未完成的祭司,他們殺了足有五十余個奴隸。
蘇午聞聲皺緊了眉,一時未語。
渠的心思全寫在臉上,無非是想讓他成為其所在‘葛長部落’的靠山罷了,畢竟渠如今已與傳來王命的隨交戰(zhàn),此事遮瞞不了太久,大王很快就會命儺主祭祀,繼而興兵討伐葛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