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干干凈凈地死,我要干干凈凈地死!”
孫豆兒那般死法,已非是釧寶兒今時所能接受的了——或許是自重獲新生之后開始,或許是在重獲新生的那一夜,她內(nèi)心就存留有了某種念頭——她寧愿干干凈凈地死去,亦不愿自身的軀殼再受到任何玷辱!
釧寶兒一頭撞向了那尊神靈塑像!
轟隆!
神靈塑像似是被釧寶兒這猛然地沖撞給撞得劇烈顫抖了起來,它渾身披覆的黑灰石塊于此時滾滾而落,伴隨著一塊塊石皮剝脫,金色血液亦如瓢潑般澆灌了釧寶兒滿頭滿臉!
如洪流般的金色鮮血下,顯出一副如金銅鑄造的肉身!
那英拔魁偉的軀殼,此時緊緊閉著眼睛,還陷入在某種沉睡當(dāng)中,而簇?fù)碓谒砗?,作為他的‘睡床’的一道道山根脈絡(luò),卻在此時猛然間蜿蜒游動開來——一叢叢游動的山根脈絡(luò)逐漸轉(zhuǎn)為或青或黑或赤的色澤,它們?nèi)湫衅饋恚缤坏赖阑钸^來的龍蛇!
而如此眾多‘龍蛇’的蠕動,在太行山脈群山之間,引發(fā)了新一輪的震蕩!
萬山崩顫!
無數(shù)‘龍蛇’猶如山壁裂隙之中,從此間盡皆脫離!
石皮剝脫后顯露出來的那具猶如金銅鑄造的肉殼,渾身依舊遍布裂縫,黃金色鮮血順著那些裂縫滾滾流淌而出,將釧寶兒都澆鑄成了一尊身形窈窕的金人!
轟??!轟?。∞Z??!
山洞之外,群雷翻騰,蒼穹霍然而亮!
那亮光鋪壓入昏蒙蒙的山洞中,照亮了釧寶兒的思維,叫她在‘似醒非醒’間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嘆息,伴隨著那陣嘆息聲,她‘看’到自己跟前三丈高的金銅身軀神靈張開了眼睛——八道雪白的狐尾環(huán)繞著他的腰身,他定定地看著釧寶兒,如同一道輝煌的刻痕,烙印在了釧寶兒的靈魂中:“既不畏死,何不旋踵挺身,拼死一戰(zhàn)?”
“既不畏死,何不旋踵挺身,拼死一戰(zhàn)?”
那聲音在釧寶兒的靈魂中層層疊疊地響起,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狂瀾!
釧寶兒聽著那個聲音,莫大的勇氣驟然從她心底噴薄而出,她張了張口,眼神忽然間又暗淡了下去——她縱有拼死一搏的勇氣,但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根本沒有拼死搏斗的能力……
轟??!轟??!
耳畔激雷炸響,雷光將山洞映照得明明晃晃。
釧寶兒在這雷聲中似醒非醒,神思被不知從何處來的一縷力量,勾牽入冥冥之中,她看到那渾身遍布裂痕,依舊不減其風(fēng)采的金銅神靈,在自己面前坐正了身形,如一座高山般俯視著自己。
滾滾雷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得比最高的山都還要高,那莊嚴(yán)宏偉的影子覆壓在釧寶兒身上,猶如廣廈高屋包圍了釧寶兒,叫她內(nèi)心充盈著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那高屋廣廈般的陰影里,傳來靜定如初的聲音:“抬頭看我?!?/p>
釧寶兒應(yīng)聲仰頭,凝望著那張遍布裂痕的臉孔。
英偉神靈的嘴唇不動,只伸出一只手來,將食指與中指并成了劍指,朝著釧寶兒眉心點覆而來——一圈圈指紋演化為繁復(fù)的云芨符箓,交結(jié)為一方印紐,輕輕覆壓在釧寶兒眉心:“吾代天理,為你降授雷法?!?/p>
釧寶兒清晰地感覺到那方印紐落在自己眉心,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痕。
她尚且不知那位神靈為自己降授了何種雷法之時,耳畔再一次響起了滾滾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