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這時候,大王走到了隨的身前,他將手中的酒爵遞給了隨:“飲酒罷,隨。”
&esp;&esp;隨不能違抗王命,只能接過酒爵,將爵中將近一升的酒漿一口氣喝盡,這一爵酒喝光之后,他眼前的諸般景象都開始搖搖晃晃起來,甚至于血肉性靈中央的‘旌節(jié)’都微微漫卷搖晃。
&esp;&esp;他眼前的大王變得時而高大,時而渺小。
&esp;&esp;端起酒爵飲酒的時候,大王的氣韻如高山洪水一般,漫過了大片的宮室,而當(dāng)他停止飲酒的時候,他又好似變成了一個空空的殼子,在這個空空的殼上——大王的胸膛上,遍布猙獰恐怖的裂痕。
&esp;&esp;“為何背叛寡人?隨?”
&esp;&esp;大王丟下酒爵,忽然低頭,向隨問道。
&esp;&esp;他只是向隨問話,并未有其他任何動作,但他身上自然流露的人王氣韻,卻如洪流般向隨鋪壓了過去!
&esp;&esp;
天缺之病
&esp;&esp;浩渺宏大的天意在大王腦后盤繞成了一道道玉玦形的氣韻,每一道玉玦的缺口接連著下一道玉玦,在大王身后好似化作了無數(shù)相互推轉(zhuǎn)的輪盤,而這一重重玉玦,最終盤繞在大王又變得塊壘分明、不見任何裂痕的胸膛上,每一道玉玦的缺口,都對應(yīng)著大王胸膛里的一重臟腑。隨從前從未在大王身上看到過這般殘缺恐怖的景象,他不知此中究竟發(fā)生了甚么變故,以至于令大王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亦不知這般變化究竟是好是壞。他放下酒爵,悲傷地道:“另一位大王救了我的命,我應(yīng)當(dāng)為那位大王效忠。我回到殷都,是為向大王復(fù)先前之命。
&esp;&esp;大王,葛長部已經(jīng)背叛大邑商,葛長永遠都不會回頭了?!?/p>
&esp;&esp;“貫通天地人之‘王’,只有大邑商之主!”大王醉眼迷離,對于隨的復(fù)命毫不在意,葛長部謀叛之事,他早已經(jīng)通過祭祀知曉,且依照祭祀中占卜的結(jié)果,派了大軍前去討伐。
&esp;&esp;商軍不久前無功折返,亦帶回了另有他人登極稱天帝的消息。
&esp;&esp;那登極為天帝化身者,就是眼前‘隨’侍奉的王。
&esp;&esp;辛從隨頭頂看到了漫卷的旌節(jié),九輪不同光彩的太陽垂掛于旌節(jié)之下,它們的光芒充塞了整個大殿,它們爆發(fā)出的氣韻,甚至壓過了他的‘天帝玦’。
&esp;&esp;“你侍奉別人作大王,于寡人而言,已是最重的背叛了,隨?!睙o數(shù)道天帝玦在辛周身交相轉(zhuǎn)動,在倏忽之間,他胸膛上似有浮現(xiàn)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裂縫,他抓起旁邊的酒爵,又有了滿飲一杯的沖動。但他面上肌肉抽動著,一手緊緊握著酒爵,壓抑住了那種沖動,盯著跪倒在地上的隨,忽然咧嘴笑道,“但寡人不怪你,寡人不會因此懲罰你、你的氏族與家人。
&esp;&esp;葛長部有‘天帝’相助,你的性命危在旦夕,為了保全性命而效忠于強者,這也沒有甚么過錯。
&esp;&esp;連殉坑前的奴隸都會垂死掙扎,地上的螞蟻都要躲避燃燒的火焰,又何況是你呢?”
&esp;&esp;隨聽到帝辛這一番話,頓時悲從中來,這一刻的大王與先前的大王沒有半點分別,他仍是隨敬仰的那位英明君主!
&esp;&esp;隨因此而嚎啕大哭:“大王!”
&esp;&esp;辛擺了擺手,同隨說道:“你走罷,隨。
&esp;&esp;你的家人……”
&esp;&esp;大王的話未說完,那躲在紗帳之后,為大王奏樂的‘樂師’撥開擋在身前的輕紗,從中款步走出,輕悄悄地臨近了商王的身畔,她身形曼妙,面容上似籠著一層霧氣,令隨始終不能見其真容。
&esp;&esp;女子從帝辛手中拿過酒爵,為帝辛舀取了滿滿一爵酒。她將酒爵復(fù)又遞于帝辛手中,在帝辛仰頭大口飲酒的時候,女子垂下眼簾,看向地上的隨,輕聲道:“你的家人就在王宮后的祭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