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楊惠之原也不愿意。
&esp;&esp;但想到自己生活困頓至此,又日漸蒼老,早已沒了所謂‘前程’,前去不良司還能多領(lǐng)一份薪俸,改善家中貧微生活,是以楊惠之把心一橫,主動應(yīng)了圣人的旨意,來投不良司。
&esp;&esp;旨意傳回家中之時(shí),楊惠之夫妻二人不免相顧垂淚。他自覺前程盡墨,心灰意冷,頹然前來赴任,卻未想到自己亦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時(shí),竟在這位不良人主事跟前,受到如此禮遇!
&esp;&esp;這一瞬間,楊惠之竟有‘感激涕零’之感!
&esp;&esp;他看那位美郎君眼神真摯,不僅直接予自己以‘神工局主事’一職,更以隨身金銀相贈,內(nèi)心直覺熨帖,多年來遭受的冷待、郁郁不得志盡在這一刻被撫平了許多。
&esp;&esp;但他終究不是年輕人,雖然大受感動,但很快想到一個(gè)問題——這位郎君只是‘不良司’一主事,其如何能夠再許自己以‘不良司主事’之職,一念及此,楊惠之心里嘆了口氣,面上陪著笑,將那包金銀推了回去,開口道:“而今能在不良司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即可,一局一司主事之職,老朽不敢奢求。
&esp;&esp;這些金銀,想來也是郎君自己辛苦積攢薪俸得來,還是留給自家人慢慢花用罷,長安大,居不易,以后需要錢財(cái)花用的地方還有很多。”
&esp;&esp;楊惠之語重心長。
&esp;&esp;蘇午聽其言,笑了笑道:“圣人傳旨令老丈來不良司做事,那傳旨太監(jiān)可告訴過老丈,在不良司館舍前等候老丈的官員是哪一個(gè)?”
&esp;&esp;“那位傳旨太監(jiān),圣人頗為信重,在宮中地位較高。
&esp;&esp;他未有明示,老夫也不敢多問?!睏罨葜畵u了搖頭,品出了蘇午言外之意,他再抬眼望向蘇午,遲疑著道:“您莫非并不是不良司主事?您并非接應(yīng)老朽的不良司職官?”
&esp;&esp;“我確在不良司做事,此次亦是專門在館舍前等候老丈。”蘇午笑著道。他話才說了一半,一直在他身后默默觀察著楊惠之的陶祖忽然不耐煩起來,直接出聲道:
&esp;&esp;“他就是如今的不良帥!
&esp;&esp;你消息這么閉塞嗎?不知道皇帝在東都拜將壇上拜的不良帥,是個(gè)嘴上沒毛的年輕人?”
&esp;&esp;“不良帥?!”
&esp;&esp;心中隱隱有些預(yù)感的楊惠之,此下眼神陡然震驚起來。
&esp;&esp;他身軀微微顫抖,眼神更加惴惴:“怎能勞動不良帥在此親自等候老朽,在老朽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
&esp;&esp;……不良帥是要等老朽那位師兄嗎?老朽可以傳信——”
&esp;&esp;“老丈就是我要等候的人了。
&esp;&esp;自今日起,你作神工局主事,這些金銀,還請老丈收下?!碧K午再將手中銀錢遞了過去。
&esp;&esp;楊惠之長吐出一口氣,他眼眶微紅,這次未再拒絕,伸手接過那包沉甸甸的銀錢,深深俯首行禮:“老朽拜謝不良帥!”
&esp;&esp;……
&esp;&esp;蘇午一行數(shù)十騎自長安出,往華山而去。
&esp;&esp;楊惠之看起來頗為蒼老,實(shí)則只是臨近知天命之年而已,其早年間究竟歲月蹉跎,身子骨不如年輕人那般健朗,更比不得蘇午、陶祖這樣人物,令其驅(qū)馬跟隨蘇午等人,只怕一番游歷下來,楊惠之亦會去掉半條命。
&esp;&esp;是以蘇午專門尋來了一駕馬車,并在馬車四周設(shè)下種種符箓,以此諸般符箓平穩(wěn)馬車,使老畫師乘坐其中,絲毫未有顛簸之感。而蘇午亦常常在馬車之中,與楊惠之討論繪畫技法。
&esp;&esp;他不通書畫,但知道自己招攬諸畫師、書法大家、有詩才者入不良人神工局中目的為何——實(shí)是為了令他們能踏入‘天人交感’之境,令之將那般玄之又玄的神韻,賦予作品之上,予作品以‘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