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一時無言。
蘇午看著那山羊胡的老道士,出聲說道:“這些詭異情形,不知道長是否親眼見過?”
老道長聞聲連連搖頭:“那倒是不曾。
這些情況,我也都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他們說這些情形多在夜里頭出現(xiàn),夜里黑燈瞎火的,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在山上到處走動——且不說有沒有鬼祟吧,只看華山這險峻山勢,萬一一腳踩空,豈不得粉身碎骨?”
“看來這些情形,白日間并未出現(xiàn)過?”蘇午再問道。
“白日間不曾見過。”老道如是回道。
蘇午點了點頭,看著老道背后的小包袱,笑著道:“道長這是剛從山下回來,往山上道觀去?。?/p>
今下華山之中已不太平,官府禁絕游人踏足華山之內(nèi)。而今多事之秋,還是不要再上山去為好?!?/p>
“我哪是要去山上?。?/p>
先前我掛單的道觀便是下面那座‘紫云觀’,當下觀主已經(jīng)應了官府的意思,暫先遣散觀中道士了,我收拾了東西,預備和上頭云霞觀的師兄一起結伴下山。”這老道看著蘇午一行人,面上也不見有甚么好奇探究之色,他向蘇午又說道,“你們看著也不像是偷跑上山的游人,倒像是被官府專門請來對付山上鬼祟的。
——你們這樣的,我先前也見過二三撥了。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辦事,就先走一步了?。 ?/p>
那老道說完話,背著包袱與蘇午抱拳一禮,繼而轉身離去,他沿山階而上,果真是去往修筑于懸崖邊上的另一處道觀‘云霞觀’。
華山之內(nèi),雖然道觀寺廟眾多,但其中‘修道有成’者,實無多少。
于此間掛單修行的道人,多是為斷卻紅塵俗緣,享受清凈而來。他們多數(shù)未能得授符箓,不曾正式踏足道門修行之列,每日所謂清修,也不過翻看道藏,誦念幾段經(jīng)書而已。
這些道士,其實更像是‘野道’。
但與民間野道不同的是,他們還有朝廷度牒在身。
華山道士沒有修行在身,若此間真有厲詭出世,他們亦沒有多少自保之力,如此依從官府的指示,暫且遣散道眾,就此下山而去,倒是再好不過。
蘇午目送那老道背影消失在山階之上,轉而開始與張方等人分派任務:“張方,你領上幾個不良人兄弟、幾個僧人,同往雷神洞去查探情況。無論是否見到異常情形,俱將這道符咒貼在雷神洞外?!?/p>
他說話之間,將一縷黃天道韻化作金黃符箓,交給了張方。
張方趕忙答應下來,將符箓仔細收好,點上了幾個不良人、幾個和尚,往那‘雷神洞’所在位置而去。
今下華山之內(nèi),還未真正見有鬼祟變故發(fā)生。
一個沒有修行在身的老道,所言其實也不足取信。但蘇午閑著也是閑著,今下也正需要多做些準備,釘住華山各處龍脈,不論是雷神洞,還是老道言及的其余幾處有鬼祟傳聞的所在,他都會在其上留下一根‘釘子’,如此縱然彼處真有厲詭作祟,他留下的手段便正可以防患于未然。
“印知,你也領幾個不良人與剩下諸僧同往‘爛柯林’中去,也是不論是否見有異常情形,都將這道真言留于林中?!碧K午又吩咐過印知。
他言語聲落下,印知恭敬合十應聲:“弟子遵命?!?/p>
年輕僧人雙手一合十,便見蘇午頭頂涌現(xiàn)一輪綠日,那綠日投映在他的心神之間,便將一道密不可宣的真言,留在了印知性識之中,他走入爛柯林中后,只需以心神照映爛柯林,即能將蘇午的真言留于彼處。
眾不良人、諸僧侶領命而去。
轉眼間,華山腳下只余蘇午、丹加、鑒真三個。
蘇午看了看四下,幾步走到一塊大石邊,側坐下來,繼而取出一個錦盒,將盒中紙張在大石上攤平了,請跟從過來的丹加與鑒真觀看畫中內(nèi)容。
整幅畫其實就是由朱砂與墨汁混合形成的顏料,于石碑上拓印下來的一副‘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