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
墻角放著有炭火,豬子,你自己點著燒炕罷,今天奔忙了一天,你也夠累的,早些歇息罷。鶴鶴,走,跟奶奶回去睡覺了。”
奶奶拉著靈鶴走出了堂屋。
蘇午從床邊站起身,打量著這堂屋里的陳設(shè)。
與幾年前的陳設(shè)亦未有太多變化。
他走到門口對著的那面墻前,那面墻上掛著‘松鶴延年’的大畫,畫軸前,擺著副方桌。
‘豬子生母李文娟’的牌位就擺在那方桌上,她的骨灰已得允許,安葬在了李氏的祖墳里,牌位前的香爐中,還有線香閃動著紅色的火頭。
香爐里,香灰已積得冒了尖。
奶奶對自己愛女的祭祀,從未有過中止。
這厚厚的香灰,亦代表了一種不能訴諸于口,訴諸于口亦不能減弱分毫的思念。
蘇午在從旁邊擎起一炷香,朝那道牌位畢恭畢敬地拜了三拜,他將線香點燃了,栽入香爐中,青煙在黑暗里裊裊升騰,像是要去向未名的世界,連接未名的所在。
……
此后一連數(shù)日時間,蘇午呆在金柳村,走親訪友,也往柳飛煙從前的居處看了看。
她離開村落之時,已經(jīng)將自家的田宅一并賣去,如今柳家的房舍,早已是一戶姓孫的人家所有,蘇午與那戶人家閑聊時,還從其口中聽到了一些難辨真假的傳聞。
那孫氏主人道:“前些時日,我家地里有幾棵樹枯死了,我就把樹砍了拖回家,準備做幾條板凳。那日正在家里做活的時候,就看到有個紅色的人影出現(xiàn)在院子里頭——那一身紅,好懸沒把我嚇得背過氣去!
它就在屋院各處飄飄蕩蕩,轉(zhuǎn)了一圈,就沒了影蹤!
我看那人影細條條的,像是個女的。
說不定是從前的柳飛煙呢?”
“柳家女該不會是在外面遭了甚么難,已經(jīng)死了罷?要是這樣,那我前幾天看到那個人影兒,說不定就是柳飛煙的魂兒……”
如今的柳飛煙確實常以一身鳳冠霞帔的形影現(xiàn)于人前,但她是否真曾回轉(zhuǎn)過金柳村,蘇午也無跡可尋。
……
“本次模擬結(jié)束……”
站在大堤口的蘇午與緩坡下的奶奶揮手作別。
他耳畔響起蒼老的模擬器提示音,那提示音響起的剎那,四下里的一切就漸漸變得昏暗,大堤上的風景、緩坡下的親友們,身影漸漸變淡,最終一切盡被黑暗吞沒。
蘇午已然置身于懸停有巨大表盤的模擬器地界之中。
在他身畔,洪仁坤頭頂赤日,默無生息地站在那里,暫時失卻了意識。
蘇午抬目掃視向懸滯于天地間的巨大表盤,表盤羅列出的各項可兌換事物、及至四周浮現(xiàn)的一個個遺物時空,盡皆沒有變化。
耳邊的模擬器提示音尤在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