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師?”
鐘遂見蘇午遲遲未有回頭,似是封閉了自身的五感,他繞到蘇午面前,板著臉喚了蘇午一聲。
蘇午見鐘遂當(dāng)面,終于知道柳飛煙此下已從草廬中離開,他解去自身封閉的五感,笑著向鐘遂點了點頭:“鐘先生?!?/p>
“那紙娘娘會的柳姑娘已自草廬中離開,當(dāng)下人們都在草廬外等候著。
柳姑娘先前進(jìn)來的時候,穿了一身紅衣,走出去時,卻換了一身青衣……”鐘遂眼神坦蕩,目視著蘇午,開聲言語道,“她身上原本纏繞濃烈怨恨氣息,那般怨恨氣韻,極為深刻,與人之怨望極大區(qū)別。但她自此間走脫之時,身上縈繞的那般怨望已經(jīng)極淡極淡了。
便是方才——在下都生出某種感覺,似有某種詭秘神韻流連至此,那般神韻與我所駕馭的詭獄之中遺留神韻,好似同根同源……蘇師是出手幫了她,替她化解去了某種恐怖力量的牽扯?”
蘇午自然知道草廬中的異常情形,遮瞞不住草廬外如鐘遂、初祖一般奢遮人物的感知,他點了點頭,坦陳道:“詭獄之中遺留神韻,其實名作‘天理神韻’。
糾纏于柳姑娘之身的那般怨望神韻,也名‘天怨神韻’。
天怨天理,系出于‘天’。自然同源?!?/p>
“原來如此……”鐘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接著看向蘇午,取出一張枯黃的紙張來,遞向蘇午手中,“我先前尋得‘詭獄’本形以后,便發(fā)現(xiàn)蘇師贈我的這張伏藏紙,似與詭獄甚為契合,好像二者本就是一體的一般。
我整理詭獄,制定‘刑章律條’,皆由這張人皮紙來承載。當(dāng)時我便懷疑,蘇師可能也曾接觸過詭獄,今下看來確是如此了?
蘇師先前說有要事與我商量,不知是何要事?”
“我欲與鐘先生商量的事情,想來亦是鐘先生想要與我探討磋商的事情。
——我欲請教鐘先生‘殺死厲詭’之法?!碧K午神色變得鄭重,向鐘遂躬身行禮道,“先前邵守善、素玨兩位道友與我說過,‘封押厲詭’終究只是姑息權(quán)益之計罷了,厲詭縱被封押,終究還是存在于世間,既然存在,便不可避免地有復(fù)蘇之時。
每一個厲詭的復(fù)蘇,都將從世間帶走不知多少生靈的性命。
我自接觸厲詭開始,無一日不希望能徹底殺死厲詭,無一日不想著蕩平宇內(nèi),使天下無詭——國與國之間的傾軋、人與人之間的爭斗,雖亦會帶來傷亡,但那樣的死傷,又豈是一個三清之腸直接裹挾六道眾生,令群生盡傾覆于輪回死劫之中可以比擬?
又豈是一雙三清之足踩斷過去未來,鎮(zhèn)滅無數(shù)因果可以比擬?
人說‘天災(zāi)人禍何其慘烈’,但在今時,‘詭災(zāi)’之慘烈,是世間許多天災(zāi)人禍都無可比擬的……我先前回到彼方時空當(dāng)中,落在當(dāng)時被‘萬目詭’死劫覆蓋的一座巨城之中,那巨城經(jīng)歷萬目詭之死劫已經(jīng)一年多有余,然而時至今時,那城池飄蕩的風(fēng)中,仍然到處都是濃烈的尸臭氣味……
詭災(zāi)慘烈,可想而知!
我今自別處聽聞,鐘先生已有了初步的、‘殺死一只詭’的思路,不知鐘先生能否明示?”
鐘遂神色冷肅,亦向蘇午躬身回禮,他開口道:“蘇師之心愿,亦是鐘某畢生之追求,鐘某自發(fā)妻殞命于厲詭死劫之下時,便無時無刻不想著殺死厲詭了。
親手殺死厲詭,乃我之夢想!
好在,我而今總算是初步殺死了一個厲詭……蘇師將這張人皮紙轉(zhuǎn)贈于我,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人皮紙其實亦是一道厲詭罷?”
蘇午看著鐘遂遞過來的枯黃人皮紙,他將之拿在手里。
拿在手中的一瞬間,他便生出某種感覺,這道‘伏藏紙’再沒有任何活過來的可能,關(guān)于它的一切因果,在今時徹底‘結(jié)局’了!
它從此以后,只是一件工具!
嗡!
也就在蘇午拿起這道‘伏藏紙’的一瞬間,這處虛空突然晃動開來,他的身形再次時隱時現(xiàn),變得虛幻而縹緲起來——如墨汁般的黑暗傾蓋四下,他一瞬間回到了那懸浮著巨大表盤的地界里,那副巨大表盤四周,浮現(xiàn)出一個個時空世界——
那些蘇午熟悉的時空世界之外,表盤周圍某個區(qū)域,又有一塊屏幕-一重時空世界緩緩凝聚——拿到‘伏藏紙’以后,模擬器就開始浮現(xiàn)出又一重遺物時空,這重時空莫非與‘伏藏紙’有甚么勾連,這是伏藏紙——那個曾經(jīng)或者的厲詭的遺留物,這重緩緩凝聚的時空,莫非是那個厲詭的‘過去時空’?!
蘇午看著那重時空世界緩緩凝聚,他腦海里剎那浮現(xiàn)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