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柜向這高胖的胡人牙郎連連叩首,痛哭流涕:“實在是小弟利欲熏心,一時竟不能想明白此中關節(jié)厲害,現在該如何去做?可還有挽回之法?
請兄長教我,請賢兄教我!”
店掌柜已過不惑之年,比今下只是個十八九歲青年人的安祿山大出了一輪還多,今卻尊安祿山為兄長,想是怕極了,生怕那位神甲司正因事遷怒自身,令自身最終死無葬身之地!
他其實并不了解吳道子心性,吳道子雖好名利,卻也做不出那般以權壓人的事情。
安祿山而今實是‘狐假虎威’。
這番狐假虎威,卻取得了莫大成效。
在他指示之下,店掌柜將諸多奇石都置入箱中,又遣小廝去與東家作了溝通,告知此間之事后,東家匆匆而來,正如安祿山預料的一般,將種種奇石產出之地清楚告知了。
這件令吳道子自覺棘手的事情,便在安祿山幾番言辭之下,輕松解決。
“將這些奇石都裝上大車,我隨后駕車去那位貴人的公署?!卑驳撋接只謴土四歉焙蜕频糜行┍拔⒌纳裆呛堑呐c這間鋪子的東家、掌柜言語著,“我自會在那位貴人面前,為幾位美言一番。
貴人自然必不會因此遷怒貴店,說不定還會有些賞賜下來?!?/p>
“而今亦不奢求有甚么賞賜了,只愿此事能盡快平息,不得罪了那位貴人就好。”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異石齋的東家苦笑著回應了安祿山,他轉眼看向身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店掌柜,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店掌柜雖不敢抬頭去看東家的臉色,卻也知對方此時必厭惡極了自己,心里更甚為畏懼,臉色慘白。
安祿山瞥了店掌柜一眼,又道:“假若此事能成,這些奇石之中果有能鑄煉神甲的礦石,日后或還需秦掌柜配合那位貴人做些事情,挑揀奇石,秦掌柜往后更得好好練一練眼力了?!?/p>
聽到安祿山這番話,秦掌柜一瞬間竟有熱淚盈眶之感,內心對這胡人牙郎的感激已經無以復加!
有安祿山這句話在此,一時半會兒之間,東家再如何厭惡他,也不會隨便動他,更不會叫他在長安無聲無息消失,他相當于得了一道護身符。
日后若真有機會再搭上那位‘神甲司正’,說不定還能枯樹逢春!
胡人牙郎說能將此事化險為夷,叫自身跟著飛黃騰達竟是真的!
秦掌柜眼眶微紅,瞬間有愿為這年輕牙郎出生入死之心。
此間事畢。
兩條街外的觀天臺上,‘鎮(zhèn)魔大醮’亦已近尾聲。
彼處依舊人聲喧騰,應是諸道士開始為聚集在觀天臺四下的百姓授箓了,一陣陣興奮的言語聲隨風傳入馬車上的安祿山耳中。
“多謝真人授箓!”
“叩拜真人!”
“我的病好了,我的病好了,神仙吶,拜謝神仙!”
“……”
安祿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從風中嗅到了那觀天臺上的香火氣,他看著人影寥寥的前路,低聲自語:“修道修梵、修文做業(yè),都為成為人上人,執(zhí)掌常人不可得的權柄。
權柄啊……執(zhí)掌權柄竟是這般滋味兒……太舒服了……”
……
是日,太白沖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