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于渭水河坡兩岸青青草地下的一具具枯骨,抖落滿身泥濘與野草,抓持著各種生銹的刀兵、鋤頭、鐵器等物,亦跟著一股腦地撲入了那滔滔渭水之中——鑒真當(dāng)下所在的位置,竟是‘渭水之盟’戰(zhàn)禍之時,突厥陳兵擄掠廝殺之地,那邁于渭河兩岸的尸骸,即是在戰(zhàn)禍之中喪生的兵卒甲士,乃至無辜百姓!
血河之畔,鑒真以‘完整神韻之手臂’抽打向那趕‘羊’的羊倌兒,而羊倌兒在此瞬將頭顱轉(zhuǎn)過一百八十度,咧嘴沖鑒真笑了笑——‘他’的身體帶著他的頭顱,一并落入那血河之內(nèi)——
其身軀在這瞬間好似化作了一個‘蜂巢’!
一道道紫籍符箓?cè)缛悍浒銖姆涑仓酗w轉(zhuǎn)而出,與撲入河中的一具具攜裹兵災(zāi)戰(zhàn)禍之氣息的甲士交融,那一具具尸骸,陡然間變作了一個個攜裹恐怖詭韻的厲詭!
無數(shù)厲詭配‘紫籍符箓’,借大河直沖向了鑒真!
鑒真神色凝重,腦后漆黑圓光盡覆蓋于他的身形之上,他的身形與‘黑地藏’一瞬重合——
‘黑地藏’大張著口,完整神韻、諸般厲詭并合形成的那條恐怖手臂之后,帶出了爬滿一顆顆猙獰頭顱的肩背、盤繞著一道道陰影厲詭的脖頸,及至貼附著整張寶相莊嚴(yán)的‘佛面’的頭顱——一尊以諸般‘天意神韻’作為‘粘合劑’,粘合了不知多少種厲詭在身上的恐怖存在完全從‘黑地藏’口中鉆了出來,而‘黑地藏’則變成了鑒真這‘完整神韻身’背后粘連的一張人皮!
鑒真完整神韻身揚起一張慈悲莊嚴(yán)的佛面,金燦燦的圓光便在他腦后乍然飛轉(zhuǎn)而起,蘊含著恢宏誓愿心的聲音一剎傳徹渭水兩岸:“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嗡!
一道道配紫籍符箓,隨汪洋血河直沖鑒真完整神韻身的厲詭,盡被無盡佛光映照!
佛光之中,似有一道道無形的手臂乍然張開,禁錮著那一道道厲詭的手臂、腿腳,使之盡作結(jié)跏趺坐、雙手合十、皈依釋門之狀——一重重圓光便在這無數(shù)厲詭被‘度化’的瞬間,從厲詭頭頂升了起來!
但那圓光頂輪之中,卻有一道道紫籍符箓沖天而起!
紫籍符箓在這‘佛光’映照之下,不曾生出分毫變化,反而不斷交疊、組合,在無盡佛光中組成了一道恢宏門戶——
那巍巍如山的門戶之上,高懸著一塊匾額,上書:原天三垣四個古意盎然的字跡!
哐當(dāng)!
似有門戶被推開之聲響起。
模糊人影從‘原天三垣’的門戶下浮顯出來,他立于這巍巍天門之中,俯首看向顯‘完整神韻身’的鑒真:“你之一切,盡出于‘天’——借天修‘我’,也敢妄圖反天?
更何況,我曾化胡為佛,乃萬佛之父!
你欲反父耶?!”
那模糊人影俯下來的首級,驟然間變作了一張佛面,如黃金鑄就的佛面張口宣誦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隨著這一聲佛號陡然響起,覆映渭水兩岸的無邊佛光紛紛崩解!
而接連著不知多少道厲詭,聚合于鑒真尸身之上,以至形成他這具‘完整神韻身’的天意神韻,此剎盡皆脫離了他的掌控,裹挾著那一道道厲詭,紛紛沖擊鑒真的尸身與執(zhí)念——
他合十在胸前的恐怖手臂,驟然間關(guān)節(jié)翻轉(zhuǎn),端向他的頭顱;
他的雙腳旋轉(zhuǎn)腳跟,腳尖對著他的身后,不敢朝向那俯下來的一張佛面;
聚化作他五臟六腑的一個個厲詭,此時盡皆在他體內(nèi)攪動開來,咬破了他的后背,從他身后撲騰而出!
只是眨眼之間,鑒真這‘完整神韻身’,即有破碎毀滅之兆!
而鑒真這張金燦燦的佛面,亦有污濁橫生,寶相莊嚴(yán)的佛面瞬時轉(zhuǎn)為烏黑,變得面目猙獰起來!
揚起猙獰面目,鑒真直視向那從天頂俯瞰下來,比他更真實的‘佛面’,他忽然面露笑意:“貧僧一切修行,盡為殺盡心中與佛牽連的‘偶像’而來。
一切諸佛,不過偶像而已。
你亦是偶像,亦該為我所殺——”
他性念間存想那曾經(jīng)見過的璀璨純凈、莊嚴(yán)無垢的性光,忽然垂下頭去:“弟子執(zhí)念為此,赴湯蹈火,死不旋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