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陰沉冷漠的鑒真,此時也被陶祖幾句話噎得沉默了半晌,方才冷幽幽地道:“我非完整之我。
待尋得羅生門,希望能與尊駕好好做過一場……”
“老夫再怎么說也是長輩。
青蓮白藕本一家,太上玄元更在此時被你們佛門視作祖宗——我輩分比你大著呢,你對我該稱尊長,該向我討教,請我指點才對,甚么叫‘做過一場’?隱宗野教一般,不倫不類!”陶祖抓住機會,再度斥責了鑒真幾句。
他說的句句在理,鑒真根本反駁不得。
鑒真只能雙手合十,口宣佛號,不再理會陶祖所言。
……
月朗星稀,清輝寒徹。
蘇午從土坡上走下來,沿著那道羊腸小道越往前頭的高坡,高坡上,一棟棟木屋在月光里輪廓分明。
空氣里飄蕩著濃重的海魚腐爛之臭,縱然四下風景幽靜,月光清美,卻亦叫偶然走入此間的旅人根本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只想加快腳步,從這看似靜謐,卻又深藏恐怖的地域脫離。
高坡上那一排排的房屋中,偶有燭火燃亮。
蘇午走入燭光閃亮的屋子內(nèi),卻只能看到桌上油燈閃爍,卻看不到屋主人的影蹤。
從房屋的擺設、床褥里殘余的體溫上來看,屋主人應當才從此間走開不久。
他們?nèi)チ撕翁帲?/p>
蘇午一連走進數(shù)座屋舍之中,都發(fā)現(xiàn)有人居住留下的種種新鮮痕跡,卻唯獨不見屋中之人,這座村落,竟好似在很短時間內(nèi),聚集起了所有村民,去往了不知何處。
屏住呼吸,蘇午從房間里退了出來。
那些屋舍里的腐臭味比外界要濃重數(shù)倍不止。
但他檢查房間各處,也未找到有甚么腐爛魚蝦。
蘇午繼續(xù)沿著連續(xù)往上的高坡朝前而去,在高坡最頂端,一塊木牌歪歪扭扭地插在泥土中,木牌上依稀篆刻著‘海津’兩個漢文。
此間地形地貌就是蘇午現(xiàn)實里駐留的‘海津村’,但當下的房屋布置、村居建筑用料都與現(xiàn)世里的‘海津’大相徑庭,當下這片村莊里,大多是木石砌造的漂亮房屋,比之他在現(xiàn)世里看到的那些大多以藤蔓編作墻壁、以蓬草編作屋頂?shù)男∏鹚频姆课荩恢獜姵龆嗌賮怼?/p>
過去的海津村,似比現(xiàn)世的海津村還富庶一些。
蘇午旋而想起勇次郎曾稱,海津及周邊各村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饑荒——會否是那次饑荒,造成了原本富庶的海津村,變得越來越貧困?
他皺了皺眉。
勇次郎以及周圍那些村民老人的言辭里隱藏了太多秘密,他們的話,卻不能夠作為憑據(jù)。
而且,蘇午在方才幾間屋居里,還發(fā)現(xiàn)有曬干的魚類、積存的米糧,以及沿路行來,野草豐美、樹木茂盛的景象,也完全不像是鬧饑荒的狀態(tài)——若真出現(xiàn)了饑荒,人們恨不能刮地三尺,連樹皮也會揭下來想辦法吃掉,根本不可能還留下如此草木茂盛的環(huán)境。
蘇午收束著心念,站在海津村的最高處,往四面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