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渠看著那魚線隨水流去,根本不可能釣上來一尾魚,忍不住向老翁提醒道:“您的魚鉤被魚兒咬斷帶走了,沒有魚鉤的魚線,怎么可能釣上來一尾魚呢?”
&esp;&esp;老翁瞥了渠一眼,笑道:“這得看魚愿意不愿意了。
&esp;&esp;它愿意,它就上來。
&esp;&esp;它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強(qiáng)它啊?!?/p>
&esp;&esp;渠瞪大了眼睛,被老者這一番話說得腦海里迷迷糊糊的,他還想再與老翁分辯甚么,卻見到老翁支著的那根魚竿微微一沉,原本隨水漂流的魚線,沉入了溪水水面以下——
&esp;&esp;這是要上魚了?!
&esp;&esp;渠與隨都難以置信,抻長了脖子,往溪澗里瞧,在幽暗的溪水間,卻看不到有魚兒游擺的影子。
&esp;&esp;渠還想說些甚么,卻在此時發(fā)不出聲了。
&esp;&esp;這一瞬間,他只能看到身邊的隨——他倆好似還處在無名溪澗邊,而那位老翁與王,已然乘游于另一條無色無形的空明大河之上了!
&esp;&esp;“知其雄,而守其雌,為天下溪。
&esp;&esp;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
&esp;&esp;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esp;&esp;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fù)歸于無極……”老者微微揚(yáng)起魚竿,復(fù)又將魚竿放下,似在與那溪下的魚兒做著拉扯,他念叨了一段經(jīng)文,又將目光投向溪澗對岸的蘇午,眼神感慨道,“像王這樣具備圣德的人,天下間再沒有一個了。
&esp;&esp;王可不要忘了自己的來處,不要忘了自己出身哪里啊……
&esp;&esp;您還記得家鄉(xiāng)鯉魚的味道吧?
&esp;&esp;臨別以前,我送您一尾來自家鄉(xiāng)的魚兒罷……”
&esp;&esp;嘩啦!
&esp;&esp;老翁終于將魚兒提起來,那金燦燦的鱗片被林間陽光映照得越發(fā)晶瑩潤澤——渠與隨看到突然自水面以下躍動而出的金鯉魚,一時都震驚得無法言語!
&esp;&esp;尤其是渠,他忽然想到了老翁先前所說的‘魚兒如果愿意就會自己來上鉤’——這尾從未見過的金鯉魚,難道是自愿咬住老翁的魚線的,自愿成為他送給王的禮物,成為王的盤中餐?!
&esp;&esp;魚兒怎會這樣‘聰明’?
&esp;&esp;渠腦海里念頭紛紛。
&esp;&esp;然而蘇午看著那被老翁隔著一道狹窄溪流遞過來的魚兒,他自能感應(yīng)出這尾魚兒的非同尋常——從老者釣出來這尾魚兒以后,在他的感知里,籠在老翁身上的神秘氣韻,便似瀑布一般跌落了下去!
&esp;&esp;這尾魚兒與老翁性命攸關(guān)!
&esp;&esp;他若收下這尾魚兒,極可能導(dǎo)致老者本身的淪亡!
&esp;&esp;“留著吧,您如今正需要這一尾魚兒啊。
&esp;&esp;這尾魚,他是自愿的?!崩衔桃荒_踩過河水,將魚兒強(qiáng)行塞進(jìn)了蘇午的懷里,他遂又退回來處——他明明只是后退了一步,卻已然距蘇午千萬里難以企及之遠(yuǎn)了!
&esp;&esp;那一層疊著一層如蛛網(wǎng)般的因果將老翁的身影遮蓋得朦朦朧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