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父親的衣衫變得濕漉漉的,已被鮮血浸透,他的腰身彎曲成了直角,胸膛深深地塌陷了下去,整副身軀像是被無形的車輪瘋狂碾壓過,混合著內(nèi)臟碎末的粉色鮮血從他嘴角流淌出來。
父親額頭冒汗,吃力地褪下手腕上的手表,口中發(fā)出含混不清的聲音,那聲音落在蘇午心里,也像一陣滾雷:“給孩子留下了五個(gè)元玉……希望他永遠(yuǎn)都用不著……”
他把手表放在身旁。
同樣渾身碾壓傷、一身鮮血的母親取出一個(gè)手帕包,將手帕包撐開來,里面躺著一根被剪斷的臍帶,血液從她口中汩汩涌出,她的說話聲清晰地落在蘇午心間,蘇午心間便下起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那個(gè)時(shí)候還常聽人家說,臍帶血關(guān)鍵時(shí)候能救孩子的命,所以特意保存了一截臍帶下來。
哪知道人家說的臍帶血也不是像咱們這樣保存嘞……
這根臍帶,就連著阿午的生辰……
我給阿午添一盞燈,希望他以后的生活,也能有燈光照著,能借光看清前路……”
那融融白光里的情景,也被雨水澆濕,變得模糊一片了!
雨如瓢潑,傾入溝壑之底!
溝壑下,一道模糊的女形平躺在那里,她的手中抓著一根干枯的臍帶,在那根臍帶旁,還有一個(gè)相對于她的身形而言、渺小若微塵的的婦人帶著滿身淋漓的鮮血,點(diǎn)燃了一根蠟燭,將那蠟燭放在臍帶旁。
她的言語聲,尤在徐徐響起,像一陣輕柔的風(fēng)。
“我給阿午留下這條手鏈,希望它能代替我,陪在以后蘇午的身旁,保護(hù)著他,不叫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傷著了他……”
母親從手腕上褪下一條蛇骨鏈,放在那根被燃亮的蠟燭旁。
一些久遠(yuǎn)的記憶,倏忽漫過蘇午的腦袋。
在東流島時(shí),鑒真曾告訴過蘇午他的命格:
“正乘大日,能照幽渺。
兇神奪食,燭龍偏印。
此十六個(gè)字,就是你的命格了。
你的命格里,同時(shí)具備正印‘大日’、偏印‘燭龍’,兇正相合——此種命格的因果難以推演,哪怕有道高真想要批算你的未來,亦因偏印‘燭龍’的覆蓋,而得不到任何結(jié)果……”
那所謂的‘大日’,所謂的‘燭龍’,所謂赫赫煌煌的命格——其實(shí)亦全是母親帶給他的。
這是他落地為人之時(shí),最初結(jié)下的因果。
轟??!轟?。∞Z??!
溝壑下的模糊女形像是要從水面中浮出來,她的身形逐漸變得清晰,而在其身旁,蘇午父母的身影卻像是一陣微塵,隨著溝壑深淵劇烈地?fù)u顫,漸要被淹沒于這深淵之下!
這道深淵,此時(shí)亦有彌合之勢!
而于此同時(shí),模擬器的提示音乍然響起:“蘇銓與鄭春芳的遺物時(shí)空因果即將徹底斷滅,該遺物時(shí)空即將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