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過后,蘇午、丹加俱回歸于華山之頂。
而慧沼、陶祖、洪仁坤也紛紛脫離此岸,出現(xiàn)在了蘇午、丹加二人的身畔——經(jīng)歷先前種種,眾人一時都有些沉默,俱相顧無言。
蘇午低頭看向那道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溝壑,他身后神樹虛影聳立,諸道主支重又鋪散于虛空之中,隱有遮天蔽日之相。
神樹虛影倏忽顫抖了一下。
一道婀娜身影便從神樹底下顯現(xiàn)出來,她的身影由虛化實,穿著一身黑色吳服,腳踩木屐,徐徐邁步從神樹之下走出來,臨于眾人身畔。
在場眾人里,慧沼并不識得這服飾奇異、面容清麗的女子的來歷,不過陶祖、鑒真、洪仁坤倒是知道一些與這個女子有關(guān)的事情。
這一身吳服的東流島女子,即是‘平靈子’。
自‘十滅度刀’與神樹相連,成為神樹的第三根主支以后,平靈子的性靈便被神樹重新養(yǎng)育了一遍,如今終于在樹下脫生而出。
她已然非人,但也并非厲詭。
平靈子如今在神樹之下重獲新生以后,跟腳已然更叫特殊,與如今的‘天后’有些相似,但也不盡相同。
而今終能擺脫十滅度劍,再臨于塵世,平靈子心緒更加復(fù)雜。她的目光在蘇午身上微微停留,無視了其他眾多人,低著頭默默走到了蘇午身后,也沒有任何言語。
眾人的目光在蘇午、丹加、平靈子三者身上隱晦地梭巡過,見當(dāng)事人也沒有解釋甚么的意思,他們也未多嘴去問甚么。
慧沼看著腳下被蘇午一斧劈開的華山,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雖然化去了一場大災(zāi)劫,但華山根脈終究被斬斷——人道根脈亦將因此而出現(xiàn)種種缺損了,這卻非是好兆頭……”
陶祖的目光在慧沼身上微微停留,繼而看向蘇午,開口問道:“你領(lǐng)了唐朝皇帝的旨意過來辦差——而今卻把差辦成了這個樣子,他只要遣人往華山來一趟,稍微一看,便能看出華山被劈成了兩半。
這種事,你要如何遮瞞過去?
要是沒個說法給他,你這不良帥的位子也就坐不穩(wěn)了……渭水倒灌華山,華山被劈作兩半……這般大的聲勢,想要完全遮瞞過去,卻是根本不可能?!?/p>
蘇午垂目看著那道幽深溝壑,道:“身臨此境,方知人道根脈損傷,根本無從避免?!?/p>
聽得此言,慧沼、鑒真都跟著點頭,皆知蘇午所言非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與人道根脈缺損相比,此事帶來的收獲亦極其巨大——天后、魯母一系,五十年內(nèi)不得有異動。
想爾、紫籍天官一系,雖仍有變數(shù),可能會在此五十年內(nèi),對大唐產(chǎn)生一定沖擊,但想爾的名字終究留在了‘黃天法旨’之上,無法被抹去,這便令其所作承諾有了一定效力。
其想要在此五十年內(nèi)興風(fēng)作浪,首先便須擺脫‘黃天法旨’的約束。
而待其真正擺脫黃天法旨的約束之時,天下間又不知會有幾年時間過去,至少在此后數(shù)年以內(nèi),想爾及諸紫籍天官,尚無法掀起風(fēng)浪。
此兩大腹心之患,全被壓制。
大唐爭得幾年乃至幾十年的發(fā)展時機,待到災(zāi)禍再臨之時,便又會是另一番不一樣的光景了。
“至于人道根脈損傷……其實也并非無法彌補?!碧K午抬目看向慧沼,他右手五指張開,一團明凈若燭火的法性,便在他掌中漂浮著,內(nèi)里隱隱有玄奘低吟之聲。
慧沼看到蘇午掌中法性,立時明白了過來。
他向蘇午雙手合十,道:“教主欲取長安至洛陽兩地之間諸‘龍脈神靈’,以填補華山根脈之缺損?
諸龍脈神靈,雖在小西天世界之中,亦皆皈依佛門,但它們本性之中,實無‘人性’的存在,以此地相龍脈神靈,填補人道根脈空缺……未免有些不太妥當(dāng)?!?/p>
今時‘西天教主’的層次,遠(yuǎn)在慧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