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幅畫其實就是由朱砂與墨汁混合形成的顏料,于石碑上拓印下來的一副‘碑相’。
玄宗皇帝先前便給蘇午觀覽過這副‘碑相’。
在蘇午接過‘探查華山詭事’之責后,玄宗皇帝直接將這副碑相交給了蘇午,令蘇午可以作個參照。
當下蘇午便將這副自‘乾陵無字碑’上拓印上來的碑相,展露于鑒真、丹加眼前。
“碑相被拓印下來以后,便不會再生任何變化,錄碑吏根據(jù)當時碑相,推演宗廟變化、世相隱秘如此種種。
但一副碑相,在不同的錄碑吏眼中,亦有不同涵義。
這副碑相先前出現(xiàn)于乾陵無字碑上,由錄碑吏拓印下來,呈送京城,此處附有錄碑吏對這副碑相的推演。
不知鑒真師傅、丹加從這副碑相之中,是否看到了其他不同尋常的涵義?”蘇午看著在大石頭上鋪開的碑相,指著那畫中之山道,“而今可以確定的是,碑相中的巨山,正是華山無疑。
但華山之下押著的這個女子,及至自天驟落的巨斧、斧刃下、山巒裂隙間流淌開的鮮血,是何涵義?
兩位可有不同見解?”
丹加跪坐在蘇午身畔,安靜觀看大石上鋪開的碑相圖,猶如一尊玉觀音,她一時未有言語。
鑒真看了碑相一會兒,忽抬眼看向?qū)γ娴奶K午,向蘇午問道:“你覺得這副碑相中傳遞出了怎樣涵義?
你既令我們也來觀察這副碑相,想來對這幅畫,是有著與‘錄碑吏’推測的‘劈山救母故事’所不同的見解?!?/p>
錄碑吏稱此碑相圖為‘劈山救母圖’。
斧刃劈斬巨山,山峰之中卻有血跡,便代表此山已經(jīng)由死物轉(zhuǎn)為活物,徹底活了過來,死物變活物,山石化血肉,實妖孽之兆。
而山下押著的女子白發(fā)蒼蒼,可視之為老嫗,這個老嫗被錄碑吏看作是‘天后’。
至于那從天而落的巨斧,正代表天子的意志。
整幅畫的意思,在錄碑吏看來,即是若天子順應(yīng)碑相,能劈山救母,斬摧華山,救下山下鎮(zhèn)壓的天后,則大唐社稷蒸蒸日上,盛世可期!
“此碑相圖在我看來,其實有千百種解釋。
但諸般解讀,都只是一個幌子,只看這解讀是要說給哪個聽,想要達到何種目的而已。
我觀此圖,真實感覺即是——天就是天、山就是山、人就是人。
天力欲摧華山,蓋因華山之下,此‘蒼發(fā)之女’欲出世顯生,其有大神通,是以能引天力相合。
此碑相圖出自乾陵無字碑上。
無字碑為‘天后’而立。
由此觀之,此‘蒼發(fā)之女’又與‘天后’有莫名勾連。
天后在雁塔之底,‘大誓愿云頂金宮’之中,以‘魯母氣韻’為‘龍子’,借我之力,摧破‘龍子’之卵,使龍子誕于唐朝國運,長出龍華樹之根芽。而其所立下的無字碑上,則出現(xiàn)了這‘劈山救母圖’……”蘇午眼中神光炯炯,“所以我猜測,天后或有進一步借勢,助力龍華樹徹底長成之意。
但今時華山之上雖有些鬼怪作祟的故事,其實華山本身,并未顯出任何邪詭端倪,她若真是蓄勢待發(fā),總不該一絲端倪也未顯出。
這便讓我覺得蹊蹺,所以與你們商討,看看能否從你們這里得到一些有用推測?!?/p>
鑒真聽過蘇午所言,又轉(zhuǎn)頭去看那副碑相圖,看了片刻之后,緩聲說道:“不知死后之人還能否引導自身陵前石碑的碑相變化?
還是說,此般碑相變化,完全是冥冥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