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鼻翼間嗅到了一陣淡而輕的櫻花香氣。
他抬眼看向角落里的枯槁僧侶——兩道身影在同時于他身后乍然浮現(xiàn)。
身量高大、衣衫下筋肉浮凸的陶調(diào)元背著手,環(huán)視著這間破廟,其看到角落里被方才女子化光消失一幕嚇得頭發(fā)都要豎起來的張方,朝張方忽然吐了吐舌頭——他的舌頭一下拉伸得有一尺來長,張方看到他的舌頭,白眼一翻,當(dāng)即昏了過去。
洪仁坤站在陶祖身旁,看著陶祖的作為,一臉嫌棄。
在兩人身后,懷抱著大公雞的少女忐忑站立。
蘇午端詳著墻角的枯槁僧侶,良久以后,向其微微躬身行禮,開口道:“鑒真師傅,而今別來無恙?”
那形容枯槁的僧侶,正是鑒真。
他聽得蘇午所言,抬起渾濁的雙眼,神色冷峻:“已死之尸,無非是尸身變得更腐爛,亦或更干癟而已。
有什么有恙或無恙?
燭照小友,貧僧等你赴約一直等到了而今——總算把你等來了,貧僧等得太久了,尸身里留駐的完整神韻亦消散了太多……
而今鎮(zhèn)壓鬼佛,卻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莫非鑒真師傅從前便能確保自身鎮(zhèn)壓鬼佛,可以萬無一失嗎?”蘇午在廟中盤腿坐下,注視著鑒真的身影,“我們自相遇之時,你已經(jīng)是個死者了,死一年前與死兩千年,對于一具死尸而言,又有甚么分別?
‘玉藻前’尚且會不斷侵染你的念頭,令你的邪念演化出種種厲詭。
‘鬼佛’比之‘玉藻前’更加恐怖,憑借你這‘完整神韻之尸’,兼之‘十滅度刀’,真的能夠鎮(zhèn)壓鬼佛嗎?
我今時尚有疑慮……”
鑒真聽到蘇午的話,卻沒有回答。
他低下頭去,雙手合十,整個廟殿里都響起誦經(jīng)聲:“眾生無邊誓愿度……
煩惱無盡誓愿斷……
法門無量誓愿學(xué)……
佛道無上誓愿成……
眾生無邊……”
在這誦經(jīng)聲中,黑天變得更低,廟殿里越發(fā)昏暗,那濃稠若實質(zhì)的黑暗充塞了整個廟宇。
無邊黑暗中,似有無數(shù)尊身纏鎖鏈的漆黑佛陀。
它們圍繞在蘇午左右,不停誦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