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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一聲的質(zhì)問如投石不斷拋來，他看見城墻在倒塌，也看見世界在崩落。

那個他曾經(jīng)千方百計想舍去，卻被強迫從冰冷深海里拖上岸，最終只能迎合眾人期待慢慢癒合的靈魂，因為這席話，重新有了裂口。

他并不是從一開始就無所謂。

在手心被刻過幾次以後，他有樣學樣，親手刻了身t其他地方。

他想知道自己能忍受到什麼程度，也想知道是不是超過了他能忍受的程度以後，這一切就能結(jié)束，他可以不必再擔憂下一個明天。

甚至也許，他不必再恐懼，恐懼十六歲時的那個夜晚再次降臨，他又得再一次感受刀刃刺穿側(cè)腹，撕裂肌理，血流不止，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的痛。

與其反覆被江以威折磨，他倒不如si在自己手中。

江以默收起笑。

他垂眼，拇指撫過左手腕上的表帶，把nv孩子企圖掀開的晦暗壓回底處，再抬眼時，唇邊依然有笑，「你不會知道我想要什麼的?！?/p>

梁芙洛察覺了那細微的舉動，瞳孔收縮，旋即伸手拉過他。

江以默一怔。

她快手拆掉表帶，看見了藏在下頭深淺不一的刻痕，直覺的猜測被應證，心在一瞬間沉入谷底。她凝著那些凹凸不平的疤，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氣得多，還是難受得多。

「還有嗎？」

「什麼？」

「還有其他地方嗎？」nv孩子看著他，眼角發(fā)紅，語聲極力隱忍，卻藏不了怒意。

男人閉口不答，想ch0u回手，她卻抓得更緊。

「我問你還有其他地方嗎？」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p>

梁芙洛抿唇瞪著他，不喜歡他有所保留，扣著他的指節(jié)收緊力道，就怕他跑?！敢郧笆嵌嗑靡郧?？一年？還是一個月？還有誰知道你會這麼做？」

江以默輕嘆，「我沒說過?！?/p>

她一怔，男人寬厚的掌心覆上她的手，順勢把手腕上的疤痕遮去?！改阋钦娴南胫溃铱梢愿嬖V你，但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能夠承受這些。」

他拿開她的手，也把手收回了。

「你要是留下了以後卻又逃了，我會受傷的。」

江以默第一次傷害自己是在十二歲。

當年，退居幕後的江峰獨自居於山間別墅，平時都是兒媳過去請安，只有過節(jié)才會過來一塊吃飯，江以柔那時已經(jīng)赴法留學，屋宅里時常只剩他和江以威兩個人。

那一晚，江政清偕妻子出門參加商業(yè)晚宴，江以威又一次偷嚐江政清酒柜里的藏酒，喝醉了以後就闖入他房里，拿著空了的酒瓶砸他的頭，再用碎玻璃刻他的手，罵他是下賤的雜種。

江以威說，古代的墨刑就是這樣，在罪人身上落下印記，詔告天下。

他大概是已經(jīng)習慣這種痛，si抿著唇，吭都不吭一聲，江以威不滿他沒求饒，又去刻他的手背，卻不小心割傷自己的指頭，丟下一地狼藉走了。

江以默滿手是血，彎身撿起那片玻璃，端詳許久，最終往手腕上劃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