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大牢內(nèi)漂浮著潮濕的霉味和腐臭,偶爾幾只老鼠從地面某個角落竄出,又極快地隱匿到另一處洞穴中。
一只腳剛踏出這鐵門,三人就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口鼻。
“明珠,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們?”文錫關(guān)切地回頭問,“你是女孩,在這種環(huán)境呆久了不好。”
趙明珠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她不需要特殊關(guān)照。但裴逸麟?yún)s搶先于她開口:“我說你這個時候能不能就別耍帥了?明珠是我們查案小分隊的一份子,現(xiàn)在你不讓她進去審犯人?干什么,看不起姑娘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蔽腻a嘴拙,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么。
“都別說了,進去吧。”趙明珠叫停拌嘴的兩人,待柳元須將他們帶到關(guān)押陳重三的隔間時,她說,“勞煩柳大人。接下來的審訊我們?nèi)嗽诖司妥銐蛄??!边@是明顯的讓柳元須回避的意思,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頭,他不敢再擺出“知府”的權(quán)力去壓制幾人,只能識相的先出去。
“下官遵命。”
獄卒打開了沉重的鐵門,被推開的剎那響起刺耳的“吱啦”聲,像是生生要撕裂人的耳膜般。
陳重三翹著二郎腿躺在草堆上,幾只蒼蠅偶爾在他亂糟糟的頭發(fā)上駐足,他也不驅(qū)趕,依舊雙目無神地仰頭盯著那扇什么也看不見的天窗。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包括這三個不速之客。
只是在這陰濕惡臭中,裴逸麟總聞到有股隱隱約約的草藥味。
“你就是陳重三?”趙明珠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大牢監(jiān)獄的死寂。
陳重三歪著脖子看了眼趙明珠,又重新恢復(fù)原來仰視天窗的姿勢。只是喉嚨發(fā)出的一聲不清不楚的咕噥,便算作是回應(yīng)。
“你為什么要殺紀勝天?”文錫上前也不含糊,單刀直入地開門見山。
“他拖欠我的工錢!”陳重三斜目,眼神里滿是譏屑,“我去討要他也不給我,我一氣之下就把他殺了!他該死!”
裴逸麟?yún)s輕笑一聲:“他拖欠你的工錢?紀勝天家中掛的一幅字畫多少錢?一套桌椅多少錢?他至于要去拖欠你一個小小勞工的幾枚銅板?”
陳重三被說的有些惱火,語氣也狂躁起來:“老子不認得他那些琴棋書畫!我是賣苦力的,我只認銅板,他沒給我工錢,就是沒給!”
“好,”趙明珠說,“那你說,他拖欠你幾個月的工錢?你的工友有沒有被拖欠?他們又被拖欠了多少?”
陳重三眼神閃爍了一下,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別人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工錢沒到手!”他背過身去面對墻壁,只留一個背影給三人,“人就是我殺的,我伏法,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一口氣說完,本就身材臃腫的他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體劇烈起伏著。
見到他這樣,三人知道繼續(xù)追問也沒有結(jié)果。
一直沒有再說話的裴逸麟在悄悄打量陳重三。
目光從他打滿補丁卻不邋遢的衣服,移動到修剪整齊沒有黑泥藏縫的指甲,最后到布滿老繭的足心。
“走吧?!迸R走,裴逸麟對著陳重三冷冰冰地開口,“既然你供認不諱,那明日晌午當(dāng)街問斬。”
這句話猶如驚雷,將陳重三從地上狠狠震起,他像是忽然被奪舍一般大喊:“不行!”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官員,他又跪下,一遍遍磕頭,“我承認是我殺的紀勝天,但是求您開恩,別將我當(dāng)街問斬!牢里、刑場都行,就是別去街上。。。。。?!彼穆曇粼絹碓轿⑷?,到最后竟然夾雜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