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她又高興了,又自由了。她沿著岸邊來到水閘前。雛菊已碎成幾辦,這兒那兒散落在水面上,閃著白色的光芒。為什么這些小花辦令她如此動情,以某種神秘的力量打動了她·
“看,”他說,“你疊的紫色紙船正護送它們,儼然一支護船隊呢?!?/p>
幾辦雛菊遲遲疑疑地向她漂來,就像在清澈的深水中羞赧地跳著交誼舞。它們那歡快的白色身影愈近愈令她動情,幾乎落下淚來。
“它們何以這樣可愛·”她叫道,“我為什么覺得它們這樣可愛啊·”
“真是些漂亮花兒,”他說,厄秀拉那動情的語調(diào)令他難耐。
“你知道,一朵雛菊是由許多管狀花冠組成的,可以變成一群個體。植物學(xué)家不是把雛菊列為最發(fā)達的植物嗎?我相信他們會的?!?/p>
“菊科植物嗎?是的。我想是的,”厄秀拉說,無論對什么她總是不那么自信。一時間她很了解的事物會在另一個場合里變得可疑起來。
“這么說,”伯金說,“雛菊是最*的了,所以它是最高級的花,因此它迷人?!?/p>
“不,”她叫道,“決不是。它才不*呢?!?/p>
“是啊,”他承認道,“它是一群金色的無產(chǎn)者,被一群無所事事的富人像一圈白邊兒一樣圈著?!?/p>
“可惡,你這種社會等級的劃分太可惡了!”她叫道。
“很可惡!這是一朵雛菊,只談這個吧。”
“行,就算爆了個冷門吧,”她說,“如果一切對你來說都是冷門就好了,”她又嘲弄地補上一句。
他們無意識中拉開了距離。似乎他們都感到吃驚,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人顯得懵懂起來。他們的小小沖突令兩人無所適從,變成了兩股非人的力量在交鋒。
他開始感到自己錯了。他想說點什么來扭轉(zhuǎn)這種局面。
“你知道,”他說,“我在磨房這兒有住所嗎?你不認為我們可以在這兒好好消磨一下時光嗎?”
“哦,是嗎?”她說,對他那自作多情的親昵她才不去理會呢。
他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口氣變得冷漠多了。
“如果我發(fā)現(xiàn)我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充裕,”他接著說,“我就會放棄我的工作。這工作對我來說早就名存實亡了。我不相信人類,盡管我裝作是它的一員。我壓根兒不理會我所依靠的社會信仰。我厭惡這行將就木的人類社會有機群體,因此干教育這一行純粹是沒用。我能脫身就脫身,也*天吧,變得潔身自好?!?/p>
“你有足夠的生活條件嗎?”厄秀拉問。
“有的,我一年有四百鎊收入①【1908年勞倫斯教小學(xué)時年薪只有95鎊。第一次大戰(zhàn)后他和弗里達每年節(jié)衣縮食,只花150鎊。】,靠這個生活很容易?!?/p>
“赫麥妮怎么辦·”厄秀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