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厄秀拉突然叫道,“我們去看她那是她的福分。你十全十美得漂亮,比她漂亮一千倍,她過去和現在都無法跟你比。我還覺得你的衣著比她美一千倍。她從來沒有像一朵花似地鮮艷、自然,總是那么老氣橫秋、老謀深算。而我們比大多數人都聰明。”
“一點不錯!”戈珍說。
“這一點應該得到承認才是,”厄秀拉說。
“當然應該,”戈珍說,“不過,真正的美應該是絕對的平凡,就像街上的行人那么平凡。那樣你才是人類的杰作,當然不是實際上的行人,應該是藝術創(chuàng)造出來的行人——”
“太好了!”厄秀拉叫道。
“當然啦,厄秀拉,是太好了。你無法超脫塵世,十足的樸實才是藝術創(chuàng)造出來的平凡?!?/p>
“打扮自己打扮不好可太沒意思了?!倍蛐憷Φ?。
“太沒意思了唄!”戈珍說?!罢娴?,厄秀拉,這太沒意思了,就這么回事。一個人希望自己能口若懸河,便學著高乃依①【高乃依(1606—1684),法國詩人與戲劇家,著有悲劇《熙德》等。】那樣夸夸其談。”
戈珍妙語連珠地說著,臉紅了,心兒激動起來。
“而且高視闊步,”厄秀拉說,“人們總希望像鵝群中的白天鵝一樣高視闊步?!?/p>
“沒錯,”戈珍叫道,“鵝群中的白天鵝。”
“他們都忙著裝扮成丑小鴨,”厄秀拉嘲諷地笑著說,“可我就不覺得自己是一只丑陋、可憐的小鴨子。我情不自禁地以為自己是鵝群中的白天鵝。人們讓我這樣看自己。我才不管他們怎么看我呢,愛怎么看就怎么看?!?/p>
戈珍抬頭看看厄秀拉,心里有點奇怪,說不出的妒忌與厭惡。
“當然,惟一可以做的就是不理睬他們,就這樣?!彼f。
姐妹倆又回家了,回去讀書、談天、做點活兒,一直到星期一又開始上課。厄秀拉常常弄不清除了學校一周中的始與終及假期的始與終以外,她還等待別的什么。這就是全部的生活??!有時,當她似乎感到如果她的生活不是這樣度過時,她就覺得可怕極了。但她并沒有真的認命。她的精神生活很活躍,她的生活就像一棵幼芽,緩緩發(fā)育著但還未鉆出地面。
書包 網 ?!∠肟磿鴣?/p>
在火車上(1)
一天,伯金奉召去倫敦。他并不怎么常在家。他在諾丁漢有住所,因為他的工作主要是在諾丁漢開展。但他常去倫敦或牛津。他的流動性很大,他的生活似乎不穩(wěn)定,沒有任何固定的節(jié)奏,說不上有什么意義。
在火車站月臺上,他看到杰拉德.克里奇正在讀報紙,很明顯他是在等火車。伯金站在遠處的人群中,他的本性決定了他不會率先接近別人。
杰拉德時不時地抬起頭四下張望,這是他的習慣。盡管他在認真地看報,但他必須監(jiān)視四周。似乎他頭腦中流動著兩股意識。他一邊思考著從報上看到的東西,冥思苦想著,一邊盯著周圍的生活,什么也逃不出他的眼睛。伯金遠遠地看著他,對他這種雙重功能很生氣。伯金還注意到,盡管杰拉德的社交舉止異常溫和,他似乎總在防著別人。
杰拉德看到了他,臉上露出悅色,走過來向他伸出手,這讓伯金為之一振。
“你好,盧伯特,去哪兒呀·”
“倫敦。我猜你也去倫敦吧·”
“是的——”
杰拉德好奇地掃視一下伯金的臉。
“如果你愿意,咱們一起旅行吧·”他說。
“你不是常常要坐頭等車廂嗎?”伯金問。
“那是因為我無法擠在人群中,”杰拉德說,“不過三等也行。車上有一節(jié)餐車,我們可以到那兒去喝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