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我無法擠在人群中,”杰拉德說,“不過三等也行。車上有一節(jié)餐車,我們可以到那兒去喝茶。”
再沒什么可說的了,兩個人只好都把目光投向車站上的掛鐘。
“報紙上說什么·”伯金問。
杰拉德迅速掃了伯金一眼,說:
“瞧報上登的多么有趣兒吧,有兩位領(lǐng)袖人物——”他揚揚手中的《每日電訊報》說,“全是報紙上日常的行話——”他往下看著那個專欄說:“瞧這個標題,我不知道你怎么給它起名字,幾乎算雜文吧,和這兩個領(lǐng)袖人物一齊登了出來,說非得有一個人崛起,他會給予事物以新的價值,告訴我們新的真理,讓我們對生活有新的態(tài)度,否則不出幾年,我們就會消亡,國家就會毀滅——”
“我覺得那也有點報紙腔,”伯金說。
“聽起來這人說得挺誠懇的,”杰拉德說。
“給我看看,”伯金說著伸手要報紙。
火車來了,他們兩人上了餐車,找了一個靠窗口的桌子,相對坐下來。伯金瀏覽了一下報紙,然后抬頭看看杰拉德,杰拉德正等他說話。
“我相信這人說的是這意思,”他說。
“你認為他的話可靠嗎?你認為我們真需要一部新的福音書嗎?”杰拉德問。
伯金聳了聳肩膀,說:
“我認為那些標榜新宗教的人最難接受新事物。他們需要的是新奇??墒窃捰终f回來了,審視我們的生活,我們或自作自受、或自暴自棄,可要讓我們絕對地打碎自身的舊偶像我們是不會干的。你在新的沒有出現(xiàn)之前無論如何先要擺脫舊的,甚至舊的自我?!?/p>
杰拉德凝視著伯金。
“你認為我們應該毀掉這種生活,立即開始飛騰嗎?”他問。
“這種生活。對,我要這樣。我們必須摧毀它,或者令它從內(nèi)部枯萎,就像讓一張緊繃繃的皮萎縮一樣。它已經(jīng)無法膨脹了?!?/p>
杰拉德的目光中透著一絲奇怪的笑意,他很開心,人顯得平靜而古怪。
“那你打算怎么開始·我想你的意思是改良整個社會制度·”他說。
伯金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對這種談話也感到不耐煩了。
“我壓根兒沒什么打算,”他回答,“當我們真的要奔向更好的東西時,我們就要打碎舊的。不打碎舊的,任何建議對于妄自尊大的人來說都不過是令人作嘔的把戲?!?/p>
在火車上(2)
杰拉德眼中的微笑開始消失了,他冷冷地看著伯金說:
“你真把事情看得那么糟嗎?”
“一團糟?!?/p>
杰拉德眼中又浮上了笑意。
“在哪方面·”
“各個方面,”伯金說,“我們是一些意氣消沉的騙子。我們的觀念之一就是自欺欺人。我們理想中的世界是完美的,廉潔、正直、充實。于是我們不惜把地球搞得很骯臟;生活成了一種勞動污染,就像昆蟲在污泥濁水中穿行一樣。這樣,你的礦工家的客廳里才能有鋼琴,你現(xiàn)代化的住宅里才會有男仆和摩托車,作為一個國家,我們才會有里茲飯店或帝國音樂廳,才會有加比.戴斯里斯這樣的舞蹈家或《星期日》這樣的大報社。這讓人多么喪氣?!?/p>
’ 這通激烈的言詞讓杰拉德好久才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