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頁）

’　　　　這通激烈的言詞讓杰拉德好久才明白過來。

“你認為我們生活沒有房屋行嗎？要重返自然嗎？”他問。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讓人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他們能有一番別的什么作為，世界就是另一種樣子了?！?/p>

杰拉德思忖著。他并不想得罪伯金。

“難道你不認為礦工家的鋼琴象征著某種非常真實的東西嗎？它象征著礦工高層次的生活·”

“高層次！”伯金叫道，“是的，高層次。令人吃驚的高級奢侈品。有了這個，他就可在周圍的礦工眼里變得高人一等了。他是涌過自己反射在鄰人中的影子才認識自己，如同布羅肯峰上的幽靈①【布羅肯峰上的幽靈：布羅肯峰是德國薩克森地區(qū)哈茲山脈的最高峰，上面可以產(chǎn)生幻景，觀眾的身影被放大并反射到對面山頂?shù)撵F幕上?！恳粯?。他有鋼琴支撐著自己，高人一頭，因此得到了滿足。你也是這樣。一旦你對人類變得舉足輕重了，你對你自己也變得舉足輕重。為此你在礦上工作很賣力。如果你一天生產(chǎn)的煤可以做五千份飯菜，你的身價就比你做自己的一份飯菜提高了五千倍?！?/p>

“我想是這樣的，”杰拉德笑道。

“你不明白嗎，”伯金說，“幫助我的鄰居吃喝倒不如我自己吃喝?！页?，你吃，他吃，我們吃，你們吃，他們吃’，還有什么·人們?yōu)槭裁匆獙⑦@個動詞變格呢·第一人稱單數(shù)對我來說就夠了。”

“你應該把物質(zhì)的東西擺在第一位，”杰拉德說，但伯金對他的話沒在意。

“我必須為什么活著，我們不是牛，吃草就可以滿足?！苯芾抡f。

“告訴我，”伯金說，“你為什么活著·”

杰拉德露出一臉的困惑表情。

“我為什么活著·”他重復道，“我想我活著是為了工作，為了生產(chǎn)些什么，因為我是個有目的的人。除此之外，我活著是因為我是個活人?！?/p>

“那什么是你的工作呢·你的工作就是每天從地下挖出幾千噸煤來。等我們有了足夠的煤，有了豪華的家具和鋼琴，吃飽了燉兔肉，解決了溫飽問題后又聽年輕女人彈鋼琴，然后怎么樣·當你在物質(zhì)上有了真正良好的開端后，你還準備做什么·”

杰拉德對伯金的話和諷刺性的幽默持嘲笑態(tài)度。不過他也在思索。

“我們還沒到那一步呢，”他回答，“還有很多人仍然沒有兔肉吃，沒有東西燒火來燉兔肉?！?/p>

“你的意思是說，你挖煤時，我就該去捉兔子·”伯金嘲笑著說。

“有那么點意思?！苯芾抡f。

伯金瞇起眼來看著杰拉德。他看得出，杰拉德雖然脾氣好，但人很陰冷，他甚至從他那夸夸其談的道德論中看出了某種奇怪、惡毒的東西在閃動。

在火車上（3）

“杰拉德，”他說，“我真恨你。”

’　　　　“我知道，”杰拉德說，“為什么呢·”

伯金不可思議地思忖了一會兒說：

“我倒想知道，你是否也恨我。你是否有意與我作對——莫名其妙地恨我·有時我恨透了你。”

杰拉德吃了一驚，甚至有點不知所措。他簡直瞠目結(jié)舌了。

“我或許有時恨過你，”他說，“但我沒意識到——從來沒什么敏感的意識，就這么回事?！?/p>

“那更不好，”伯金說。

杰拉德奇怪地看著他，他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