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如刀片的冰藍色尾勾這一擊下毫不留情,瞬間刮破了迦勒的手套,黑色的皮質下是斑駁的傷痕,血水滴滴答答順著尾勾落在地上,被他毫不在意地隨手甩開。
掌心皮肉撕裂后的傷口簌簌愈合,可從被歌利亞制止攻擊到現(xiàn)在,迦勒的視線位置從未移動一下,只專注又飽含復雜地盯著阿舍爾。
氣憤又無奈的時候,迦勒那雙幽綠色的眼瞳中會綻放出另一種光,影影綽綽,像是神秘悠遠的原始叢林,森冷又充滿了危機感。
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哭訴。
半年的相處時間,真的就這么難以割舍嗎?
在阿舍爾垂眸疑惑的同時,看起來更加冷靜沉穩(wěn)的歌利亞微微頷首,輕聲問道:“媽媽,我可以靠近您嗎?”
渾身無力,甚至都提不起一絲勁兒讓自己站起來的阿舍爾看了看歌利亞,又看了看被壓制在地上著急的白發(fā)子嗣們。
他沖著后者搖搖頭,見他們緩和了反抗的力道,才又仰頭看向站在原地,似乎有點拘謹過頭的歌利亞。
阿舍爾:“……好?!?/p>
“謝謝您的允許?!备枥麃嗇p微彎了嘴角,那張疏冷如冰雕的面孔上褪去距離,多了幾分柔和與渴望。
在一眾蟲群們隱秘的嫉妒和羨慕中,歌利亞抬腳邁上高臺。
他的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像是老練的獵人試圖抓捕飛翔疲憊的鳥雀,腳步輕盈、動作靈巧,生怕自己的大意會驚飛獵物,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在這一場被注視著的靠近過程里,安靜又疲憊的鳥雀只是濕漉漉地坐在原地,翅根上源源不斷向外黏膩著的蜜液香甜十足,一寸寸俘獲著獵人的心。
最后一步時,在蟲母仰頭的注視下,歌利亞單膝跪地,為側身坐在地上的青年獻上了最高姿態(tài)的臣服。
膝蓋下是冰冷的石階臺面,沾染著灰塵和濺落的血液,喜凈潔癖的始初蟲種放下了自己的高傲,馴服又沉默。
他褪去了那副套在手上,愈發(fā)顯得他不近人情的白色手套,只露出修剪干凈的圓弧指尖,輕巧又小心地抬起靠近,輕輕執(zhí)起了蟲母垂落在翅膀一側,被絲縷蜜液交錯粘連的手指。
白皙干凈,甜滋滋的蜜水瑩潤出漂亮誘人的色澤。
在所有的蟲群子嗣們近乎熾熱的注視下,歌利亞一點一點俯身,抬臂把自己輕輕握在掌心里的屬于蟲母的手背靠近——
濃香四溢。
在煎熬過數(shù)百年的干涸渴求中,在歌利亞以為他和身后的他們能再一次擁抱蟲母的時候,那一枚溫柔珍重,飽含愛意與扭曲的吻終究是落空了。
指腹間粘連的蜜液依舊甜到惑人,可空落落的手掌卻讓歌利亞的神情一寸寸僵硬。
半跪在地的始初蟲種卑微抬頭,喉嚨發(fā)聲干澀,“媽、媽媽……您……”
談不上是伶牙俐齒,但也從來都句句在理的歌利亞嘴巴開開合合張了好幾次,最終卻沒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側身坐在地上的阿舍爾安靜垂眸,收回來的手掌輕輕搭著小腹,在蟲群們強忍抑制的紛雜情緒里,他顯得太過安定理智,同樣也清清冷冷、格格不入。
“放開他們?!?/p>
阿舍爾沒回應自己手抽離手的動作含義,只是目光遙遙,落在了壓制著白發(fā)子嗣的幾個高級蟲族身上。
每一個被注視著的雄性蟲族,都下意識挺胸抬頭,試圖展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可他們終究是不完美的。
失去蟲母的日日夜夜會把時間變成刀尖,一寸寸剜著蟲群們的血肉,這場他們期待了很久很久的重逢里,哪怕每一個重視者再精心打扮,也依舊藏不住被留在原地、失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