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腳步聲回響在靜謐的走廊里,直至又轉(zhuǎn)過一個拐角,迦勒忽然把自己抱在手臂間的蟲母輕輕放了下來。
待蟲母站穩(wěn),迦勒半跪下來,抬手小心整理著被抱起來時蹭皺的衣擺,又把輕微向下滑蹭的長襪邊沿往上提了提,重新整理了藏在內(nèi)側(cè)的襯衫夾。
從委屈巴巴發(fā)癲的小瘋狗,到言簡意賅、平鋪直敘的故事講述者,再到細(xì)致甚至略顯溫柔的執(zhí)事,迦勒的轉(zhuǎn)變平滑又自然,距離六百多年前那副桀驁又嘴硬的形象,可謂天差地別。
他道:“媽媽,到地方了。”
聞言,阿舍爾偏頭,看向唯一坐落在暗色調(diào)長廊盡頭的房間。
對比其他走廊里大大方方敞開窗簾、映著滿目星光的落地窗,這一整個走廊里的窗簾都呈緊閉狀態(tài),嚴(yán)絲合縫到透不進(jìn)來一絲宇宙塵埃的微光,就連長廊上方的燈具也盡數(shù)暗著。>>
“不開燈?”
迦勒聳肩,“最開始是會開的,后來被祂毀掉了?!?/p>
自上一次猩紅的血肉大肆沖破房門,溢滿整個走廊,又自主縮回到原來的房間后,蟲群們就不曾見旦爾塔出來過。
“媽媽想去就去吧,我在這里等您?!?/p>
阿舍爾訝然,“我自己去?”
迦勒點(diǎn)頭,“除了您,旦爾塔大概是不想我們?nèi)魏我粋€靠近?!?/p>
上次猩紅血肉自己縮回去后,迦勒也不是沒想過去看看自己的共生者到底死沒死,誰知道還沒靠近,就被一截破門而出的巨型藤蔓給掀飛了出去,差點(diǎn)兒把他從窗戶里砸到窗戶外。
阿舍爾一頓,他對于自己所具有的“特殊性”持保留態(tài)度。
似乎是窺見了蟲母的心中所想,迦勒忽然俯身,貼近了青年的耳側(cè),低聲道:“媽媽,您似乎總看輕您自己在我們心里的位置?!?/p>
“沒有誰失去誰會活不下去?!卑⑸釥栢?。
就像是世界離了誰都能繼續(xù)轉(zhuǎn)。
“可我們會?!?/p>
蟲族沒有蟲母會活不下去,我們沒有媽媽會枯萎。
迦勒抬手,滾燙的手掌隔著皮質(zhì)手套,輕輕在阿舍爾的后腰推了一下,“媽媽去看看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被抱著走過大半走廊的阿舍爾,已經(jīng)積蓄到了一部分力氣,此刻身上的酸軟消退,才終于有了幾分能自主行走的自由。
“知道我們沒了媽媽,還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說著,迦勒后退半步。
幽深暗沉的長廊里,阿舍爾扭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始初蟲種,他不曾繼續(xù)言語,只是踩著軟底小皮鞋落在深色的薄絨地毯上,于沉悶的“噠噠”聲里,走向唯一的門。
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握住門把手。
下壓,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