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深立刻接過去,雙手呈遞給了蕭賀夜。
蕭賀夜展開牛皮卷,目光如淬寒冰,飛速掃過其上勾勒的山川與行軍標記。
帳內(nèi)燭火噼啪,映得他眉峰下壓,唇線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只見蕭賀夜指尖一松,那卷牛皮便輕飄飄落向陸允深懷中,動作間不帶半分遲疑,仿佛丟棄一件早已無用的廢物。
“郎澤的行軍圖,你們都看看,有什么用?!?/p>
陸允深與幾位將領(lǐng)立刻圍攏,借著火光細看。
幾人面色幾經(jīng)變換,最終化為一片沉凝。
陸允深抬頭,嗓音干澀:“王爺,此圖……確已無用,郎澤及其麾下先鋒,已被神策大將軍截殺,全軍覆沒了?!?/p>
話音未落,趙曦猛地抬起蒼白的臉,眼中適時涌上難以置信與痛惜。
她捂住心口,直呼惋惜:“太可惜了!郎澤此人驕狂冒進,若當時能暫留他性命,稍加誘引,以其為餌,何愁不能將其后方大軍引入絕境,一舉殲滅,永絕后患啊!”
她嘆息著搖頭,聲音里裹著恰到好處的遺憾與深謀遠慮。
“終究是……操之過急了,只顧陣前斬將奪旗,立下眼前軍功,卻忘了戰(zhàn)爭非是一人之勇,需得縱觀全局,走一步,看三步才是,若因貪圖一時之功,而誤了剿滅敵軍主力的大好時機,如今便是因小失大。”
她句句未提許靖央,字字卻如綿里藏針,直指其有勇無謀,缺乏大局。
帳內(nèi)空氣驟然降至冰點。
蕭賀夜周身的氣息陡然沉冷。
他并未看向趙曦,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緩緩掃過帳中每一位將領(lǐng),確認他們沒有露出認可的神色,才緩緩收回目光。
“哦?”蕭賀夜聲音清寒,裹挾著千鈞重量,“依你之見,陣前斬將,挫敵銳氣,是貪功?是失大?”
他略一停頓,帳內(nèi)落針可聞,唯有趙曦逐漸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辨。
“郎澤首級懸于北梁陣前,陰水城連挫敵軍士氣,才有了司逢時主力躁動冒進的可能,”他的聲音平穩(wěn)卻冰冷,“這全局,你看清了哪一步?又預(yù)見了哪三步?”
“你身負失察致簡震全軍覆沒之罪,屠城激化矛盾之過,僥幸撿回一命,不思己過,倒有閑暇在此妄議他人軍功,指點江山?”
蕭賀夜的目光終于落到她身上,那目光并無怒色,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卻讓人無比膽寒。
“你的三步,就是害死簡震,丟失城池,最后像喪家之犬一樣跪在這里,獻上一張廢紙,妄圖抵罪么?”
趙曦臉色霎時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周遭將領(lǐng)無不垂眸屏息,冷汗悄無聲息地浸透內(nèi)衫。
寧王的話語不帶一絲波瀾,卻已將她的那點心思徹底揭露,踩入泥濘。
趙曦察覺到濃烈的殺意。
她不過說了許靖央幾句不是,也是實話,王爺就這么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