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陳大山皺著眉,默不作聲地打量他,目光在他沾滿泥雪的褲腿和略顯疲憊但精神尚好的臉上逡巡。
娘王秀梅則是一臉緊張地沖過來,揪著他胳膊前前后后地看,捏捏胳膊又摸摸他身上的厚皮襖子。
除了霜雪點子,沒破沒洞。
確認(rèn)兒子囫圇個兒回來了,她那顆吊在嗓子眼的心才咚地落回腔子里。
抬手就在陳冬河結(jié)實的手臂上拍了一下,聲音都帶了哭腔:“你個挨千刀的臭小子!是想把娘活活嚇?biāo)腊?!白毛風(fēng)一起還敢往山里鉆?”
“那是鬧著玩的嗎?前些年多少不知深淺的凍成冰棍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后面的話被哽咽堵了回去。
陳冬河咧嘴憨憨一笑,任憑娘親數(shù)落,嘴里塞滿了餅子含糊道:“娘,您放一百個心。咱不傻!風(fēng)一起就往回蹽了。事兒也順當(dāng)辦完了?!?/p>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碗又灌了一大口熱湯。
“明兒我去林業(yè)隊報個信,讓他們想法子收拾那大牲口。我嘛,就負(fù)責(zé)把口信帶到?!?/p>
“打虎那事兒,還得他們帶著硬家伙上,咱自己哪頂用?!?/p>
他盤算著,等李家這塌天的大事絆住林業(yè)隊的手腳,他就瞅準(zhǔn)時機把猛虎的“遭遇”推給那場風(fēng)雪,正好顯顯他守山人的本事。
王秀梅聽他這么說,又見他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臉色才稍稍緩和。
陳大山磕了磕煙袋鍋子里的灰,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認(rèn)可了兒子的說法。
陳冬河正要繼續(xù)對付碗里的肉,忽然感覺胸前厚皮襖里面一陣輕微窸窣。
一個頂著雪白腦袋的小黃鼠狼,好奇地從他敞開的衣襟里探出頭來。
烏溜溜的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火光跳躍的灶房和驟然多出來的人影。
暖意讓它活泛起來,小鼻子一聳一聳地嗅著空氣中的肉香。
王秀梅驚得倒抽一口冷氣,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哎喲我的老天爺!冬河!你那懷里……揣的啥活物?!”
聲音都變了調(diào)。
陳冬河眼疾手快,一把將探頭探腦的小家伙按回去,臉上擠出安撫的笑:“娘,甭怕!是我的小幫手。在山里頭迷路的時候,虧得它引道兒才找到吃的活命!”
他順嘴把這救命之恩安在了這群小東西頭上,說得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