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歲正是換牙的年紀(jì),嘴又饞得很,兩顆糖根本堵不住那窟窿眼兒。
他蹲下來,用粗糙的手指抹著小丫頭臉上的淚珠子和鼻涕泡,耐著性子哄:
“不哭不哭,哥這兒還有呢,明兒再給你?!?/p>
可這小祖宗今天是鐵了心要鬧騰,在他懷里扭得像麻花,小拳頭捶著他胸口,死活就嚷著:
“現(xiàn)在就要!就要!娘壞!嗚嗚嗚……”
“陳小玉!”
廚房門簾“嘩啦”一聲被猛地撩開,王秀梅手里抄著搟面杖,腰間系著圍裙,沾著面粉,殺氣騰騰地跨出來。
臉上帶著怒其不爭(zhēng)的火氣,怒氣沖沖的吼道:“你再嚎一聲試試。信不信我明兒就找媒人把你指給后溝子那王瘸子?!?/p>
“你滿世界打聽打聽,跟你一般大的丫頭片子,哪個(gè)嘗過奶糖味兒?就是男娃子家有幾個(gè)吃過的?”
“一天兩顆還嫌不夠!我看你是欠收拾。吃吃吃,牙壞了怎么辦?成豁牙子好看?”
她作勢(shì)往外走,聲音拔高,帶著農(nóng)村婦女特有的潑辣勁。
“不吃拉倒。省心。我這就包起來,趕明兒全送給你大姐家去!”
“娘——”
陳小玉的嚎哭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貓,小手緊緊箍住陳冬河的脖子,小臉深深埋在他頸窩里,帶著哭腔的悶哼又急又慌。
“我的糖……不準(zhǔn)送大姐?!?/p>
那小模樣,生怕原本屬于她的糖真飛了。
陳冬河樂得差點(diǎn)岔氣:“哈哈……就不怕咱娘真把你許給王瘸子?光惦記吃!”
“才不怕呢!”
陳小玉立刻壓低聲音,小嘴湊到他耳朵邊,噴著奶糖的甜香氣兒,帶著點(diǎn)小得意:“咱娘哄我玩兒的?!?/p>
那雙還掛著淚花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貍。
陳冬河一愣,豁然開朗。
這小妹,鬼精著呢!
看來日子好過了,這丫頭也越來越會(huì)察言觀色、敢撒嬌了。
不再是那個(gè)縮在角落怯生生的小可憐。
只盼她以后性子別像她二姐那么潑辣,也別像大姐那般要強(qiáng)……
不過,就算真成了小辣椒,也強(qiáng)過受人欺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