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那頭估摸著得有六七百斤的“大炮卵子”,被整個兒拖進縣城的時候,好家伙,看熱鬧的把半條街都堵嚴實了。
后面緊跟著幾輛堆成小山的牛車,拉著十幾頭大小不一的野豬,油亮的鬃毛在陽光下刺眼。
這一下,奎爺“肉山肉?!钡拿^,算是徹底打響嘍!
可奎爺此刻心里也是百味雜陳,像揣著個燒紅的炭塊。
風光是風光了,面子也掙足了,但這“露富”也招來了無數(shù)餓紅了眼的野狼。
庫房外頭這幾十雙眼睛,綠油油的全盯死了他那點存貨!
按說野豬肉粗柴一點,往常價錢常常要比家養(yǎng)的便宜幾分一毛的。
可這幫子財大氣粗的采購,眼下真是急上火了,愣是一口氣把價格抬得比家養(yǎng)肉還高出一毛錢!
圖啥?
就圖個快!圖個穩(wěn)!
眼下這情形,誰能搶先一步把奎爺庫里的肉搬回自己廠里,就等于提前解決了全廠工人過年的口腹之憂,福利難題。
那可是妥妥的大功勞一件!
也難怪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財神爺們,一個個放下身段,眼巴巴地堵在門口說軟話求情。
陳冬河把自行車往路邊不顯眼處一支,站在人群稍外圈的地方,抱著胳膊,冷眼瞧著。
奎爺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老手,臉上那笑容就像焊上去似的,嘴里跟抹了蜜一樣甜。
三叔二大爺?shù)亟兄?,把那些恭維話當糖豆一樣往外撒,滑溜得像條泥鰍,在人群間穿針引線,和稀泥的本事爐火純青。
你三斤,他五斤,三言兩語,不著痕跡地就把庫房里那些凍肉的歸屬安排了個明明白白。
并且拍著胸脯子保證,準時足量送到各家廠子食堂。
又遞煙又作揖,好一番安撫,總算是把這些餓急了眼的財神爺們,暫時勸退了場。
還有三兩個實在不甘心的,踮著腳,脖子伸得老長,還想往里瞟一眼奎爺那深不可測的院子。
奎爺陪著十二分的笑臉,軟硬兼施,好話說盡,直到最后一個也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巷口,他才真正松了那口憋著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