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近嗅了嗅那虎尸,瞇了瞇眼睛,才又繼續(xù)說道:
“這皮子上的味兒沖,那些大牲口,鼻子賊靈!你穿著這身味兒進(jìn)山?十里地外就把它們都驚跑了!還打啥獵?咱是獵人,不是耍把式的!”
句句在理,點中了要害。
王秀梅看著當(dāng)家的那張嚴(yán)肅而布滿溝壑的臉,再看看兒子身上干涸的黑褐色血跡,心頭那點因虎皮帶來的虛榮小火苗“噗”地被澆滅了。
只剩下心疼兒子又撿回一條命的踏實,以及當(dāng)家的話帶來的安心。
“……是……是這個理兒。咱不打眼了,不招惹,平平安安就行?!?/p>
她上前幾步,想摸摸兒子又不敢碰那身血污,只一個勁兒念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冬河只是笑,心下卻明白,有這一趟搏虎的經(jīng)歷在,低調(diào)?恐怕難了。
不過,他爹考慮的確實是老成持重之言。
只是……這虎皮褥子鋪在炕上,光想想那厚實暖和的勁兒,他有一陣蠢蠢欲動。
陳大山點著了一鍋新煙絲,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在寒夜里氤氳開來,驅(qū)散了些許血腥氣。
他走到驢車旁,借著屋里透出的微弱燈光,仔細(xì)端詳那光板老虎。
剝皮的刀口極其利落,腹部被剖開的大口子觸目驚心。
脊椎上精準(zhǔn)刺入的那一刀,更是透著股決絕的狠勁。
他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問出了壓在心底最深的疑問。
“冬河……”他指著虎身上那巨大的豁口和腦后的血洞,“爹看這老虎身上,致命那幾下……可都是刀口子崩開的豁豁?槍子兒就打中腿了?跟爹說實話……你咋……咋整死它的?”
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人,一把刀,對上這么一頭暴怒的猛虎,怎么能活下來,還能幾乎完整地把它扛回來?!
那需要怎樣的力量、技巧和……運氣?
陳冬河心里早有準(zhǔn)備,就等老父親這一問。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神秘兮兮的味道,眼神瞟了瞟四周:“爹,之前不跟你說了嘛,有黃仙兒在邊上瞅著呢!它老人家給了我力氣!”
“這畜生,看著唬人,其實沒多大勁兒,我瞅準(zhǔn)了空檔,一刀子攮進(jìn)去它就軟乎了!”
他當(dāng)然不能細(xì)說那血腥的纏斗,只能用“仙家助力”來搪塞。
他知道,這個解釋,爹娘最容易接受,也最能讓他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