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肉……
陳冬河低頭瞥了一眼消失在積雪里的巨大熊尸位置,心思電轉(zhuǎn)。
且好好留著,后頭怕是能派上頂天的大用處……
心思電光石火間轉(zhuǎn)了個彎兒,將那個拉著帶奎爺一起干的念頭暫時壓了下去。
眼下是七九年初。
風(fēng)口上那點新草的嫩芽才剛剛探頭,滿世界的人都在提心吊膽地觀望,走一步看三步。
就連奎爺這種最敢趟渾水的猛人,怕也要在心里反復(fù)掂量,輾轉(zhuǎn)個三番五次才敢動手。
不過陳冬河心里透亮得很,這世道變起來,快得能讓人閃了舌頭,等是等不起幾個年頭了。
這熊肉,或許就是撬開局面的第一塊敲門磚。
這樣的天賜寶物,可遇不可求。
有那么一剎那,陳冬河甚至生出私藏密斂,等上十年八年讓它再升值的貪念。
但這念頭剛冒出火星兒,就被冰冷的現(xiàn)實山風(fēng)“噗”地一下吹滅了渣。
幾十年后……
呵!
真到了那時候,別說林子里蹦出個珍稀玩意兒,就是鉆出一條帶點顏色的花尾巴山雞,哪里還輪得到自己這等深山溝溝里的升斗小民伸手。
鬧不好,一面“模范獵戶”的小錦旗都撈不到,還得惹一身洗不凈的騷氣。
后世那些握著筆桿子坐在辦公室里泡茶的官老爺們,哪曉得他們這幫鉆深山老林子里的莊戶人是怎么苦熬四季的!
夏秋時節(jié),那些像成了精似的野豬群,烏泱泱下山,能把地里剛抽穗的棒子谷子禍害得連稈子都啃得只剩硬茬。
更別說谷穗剛灌了漿,沉甸甸壓彎了腰那會子,那遮天蔽日的麻雀群。
一只麻雀頂半口糧。
一家老小,除了要交那頂?shù)貌弊佣伎焯Р黄饋淼乃烂罟Z,自家糠菜籃子里,還能剩下多少糊口的底子?
陳冬河眼神暗了暗,如同被烏云遮蔽的天光,帶著一絲不甘的狠厲。
但手上剝?nèi)〉膭幼鲄s越發(fā)利索驚人,透著一種麻利的決斷。
心念隨之一動,那近千斤重的棕熊尸骸連同濺得四處斑斑的黑紅血跡,瞬間從雪地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足以讓普通獵戶吹噓一輩子的搏殺如同一場春夢,從未發(fā)生。
只剩下雪原上一處明顯凹陷的空坑,以及被污血浸透成醬紫色的巴掌大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