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剛碾進院門,李金財那張溝壑縱橫、寫滿刻薄的老臉就擠出了菊花盛開般的笑,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老頭,快步迎上來,差點被門檻絆個趔趄。
“冬河!冬河你可回來了!”李金財聲音里帶著夸張的親熱和討好,仿佛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侄子。
“可算等著你了!凍壞了吧?快進屋暖和暖和!我們來是有件天大的急事,全村的急事,人命關天?。 ?/p>
“得求冬河你搭把手!救救我們李家村幾百口子人?。 ?/p>
他也不等陳冬河開口,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掏出個用舊手絹包裹的小包,抖落開,露出里面嶄新得晃眼的十張“大團結”。
他一邊把錢往前遞,一邊做出心疼得抽冷氣的樣子:
“知道這事不容易,我們不能讓你白忙活!這……這是一百塊錢!”
“叔和你這幾個叔伯,砸鍋賣鐵,掏空了家底才湊出來的!你看……夠不夠?這可是我們全村老少爺們兒的心意??!”
他目光緊緊盯著陳冬河的臉,像餓狼盯著肉,捕捉著任何一絲貪婪的可能,心里卻在發(fā)狠冷笑。
去!趕緊去!
只要你這小兔崽子敢踏進那片要命的林子,正好替我大哥和大侄子收尸!
順道把你小子也埋了,一了百了!
陳冬河把自行車往旁邊泥墻一靠,發(fā)出“哐當”一聲響。
他看都沒看那疊散發(fā)著油墨味的錢,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小刀子,直戳李金財那層虛偽的笑臉,聲音冷得能凍住人。
“李金財,”陳冬河的聲音不高,每個字卻冷得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你是出門腦袋讓驢踢了,還是回家沒關好門把你那點可憐的腦子夾扁了?嗯?”
李金財臉上的笑容僵得像塊風干的木頭疙瘩,瞬間凝固。
“求我?guī)兔Γ俊标惗幼旖浅冻鲎I誚的弧度,“我是打了八輩子啞巴欠了你們李家的?還是我跟李二狗那點血仇,你裝聾作啞當不知道?!”
他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金財那張強裝鎮(zhèn)定卻難掩尷尬和怨毒的老臉,聲音里的寒意更甚:“我陳冬河活了這么大,沒見過多厚臉皮的人。但像你這樣能把親侄子的死仇當粉筆字擦了,轉頭就舔著臉求仇家?guī)兔Φ?,真他媽是頭一份開眼了!”
陳冬河的眼神愈發(fā)銳利,仿佛要刺穿李金財?shù)男母纹⒎文I:
“來,你告訴我,你這盤算得啪啪響的腦子里,到底裝的是豆腐渣還是下水道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