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雖倔得像塊茅坑里的石頭,方才在村口栽了天大的面子,倒也沒繼續(xù)胡攪蠻纏撒潑打滾,認錯也算干脆。
論人品,不算太下作。
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算是給了點信息:
“俺們村,好幾天前就嗅著那股子虎臊味兒了!俺緊趕著找過林業(yè)隊??扇思曳植婚_身!”
“你既是守山人,俺也不瞞你,整個林業(yè)隊都繃緊了弦,在辦一樁頂機密的大事!”
“具體啥事俺也不清楚,但甭指望能分出手來,管咱山里的閑事兒。趁著天還亮,早作打算吧!”
這話,算是仁至義盡。
老炮頭臉色“唰”地白了,最后一點血色褪盡,眼里的光瞬間熄了大半,只剩下死灰。
他信陳冬河這話。
以前也不是沒碰到過這光景。
林業(yè)隊就是山里的主心骨?
屁!
他們一肩挑著多少擔(dān)子?
防特、防火、防偷獵、管林場……
哪能時時刻刻給你支棱著當救火隊?
“冬河……”
老炮頭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往前又湊了小半步,眼神里有種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急切和卑微。
“你……你真有那本事,刀子進去就能放倒猛虎……那你今晚……能來俺們屯子不?算老叔……求你了!”
他看著陳冬河毫無波動的臉,急忙補充:“要是那大爪子真來尋仇了,不管誰撂倒的,皮肉骨頭,都歸你!俺們屯子上下,絕沒二話!”
“俺們是真沒那能耐了……猛虎進村,那就是閻王點名,鐵定要死人?。∷赖目啥际恰霞?guī)Э诘摹?/p>
陳冬河想都沒想,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語氣斬釘截鐵:“你們自個兒把籬笆扎緊嘍!把家伙什都預(yù)備好!這眼巴前兒的事兒,就跟防賊和抓賊兩碼事?!?/p>
“抓賊是早有準備,網(wǎng)都撒開了等著。防賊?那是千日防賊!”
“那玩意兒狡猾的很,啥時候打哪個犄角旮旯竄出來捅你刀子,誰料得準?”
“俺能捅死那頭母的,七分靠的是虎口里搶命!賭的是閻王爺還沒空收俺!不想再去賭下一回!”
話落得干脆利落,沒有絲毫轉(zhuǎn)圜余地。
正巧,那嚼巴了半天枯草的老黃牛抬起了頭,喉嚨里呼嚕一聲悶響,不情不愿地挪動了蹄子,慢悠悠朝縣城方向蕩去。
陳冬河也不再理會身后呆立的老炮頭,抬腳跟上了牛車,只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